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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宴烽和黎彦谦都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只目露凶光地瞪着对方。
    好生送走了太医之后,宴烽表面在黎彦谦跟前维持着冷静,实际心里已经杀意沸腾了,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他越是慌张头脑反而越清醒了,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要拿刀砍了黎彦谦的冲动,也克制住了要在叶府大闹的愤懑。
    耍狠斗凶是最下之策,他的头脑在剧烈的刺激之下反而无比清醒了,他要在在绝望之中寻求一丝希望,现在的情况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信任轰然坍塌,再想要建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当虚妄被戳破,所以的都会变得不堪且丑陋。
    宴烽一言不发地站在紧闭的房门之外,他的夫人就在房内,开门进去就能见到,但是这么短的距离却尤如天堑,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说不准今后也是。
    一想到那双看向自己的黑眸中不再有情意和爱恋,宴烽胸中的狠厉之气就翻腾不已,冲击着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的,疼得让他受不了。
    他那颗坚硬有冰冷的心,只为她而痛,如果她想要,他可以卑微地双手献上,然而眼下,她非但不会要,还会嫌弃它卑劣吧。
    宴烽痴痴地看着那扇门,想着门若是打开了,她见到了他,也会和在雁回楼一样,惊慌悲痛又泪流满面,他害怕,害怕那样的神情对着他,害怕她一步一步地远离他,直到他再也碰触不到的地方。
    以前宴烽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之说,认为那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现在,他有点相信了,他以前有多得意多骄傲,现在就有多懊恼多悔恨。
    如果他一开始就认清了自己的心,如果一开始他是真诚的,就不会走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战战兢兢地忧心她随时会离开了,只可惜,世间从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假设,虚妄终归只是虚妄。
    在等着黎文漪退烧的期间了,宴烽想了很多,就在这几个时辰内,他已经想了几百种挽回她的法子了,然而,宴烽实在太了解黎文漪了,只要代入她的举止和想法,所有的办法都将会无疾而终。
    宴烽真恨自己此刻的理智,他宁可大醉一场,脑子一片混乱,至少那样,他还能自我安慰,尚有希望,哪怕看起来像他曾经无比看不起的懦弱的弱者一样。
    *
    黎文漪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睁眼是陌生的床幔,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她用无力的手臂撑着身体,坐起身来。
    “你醒了,别动,我来帮你。”
    叶以霏一进来就看到黎文漪在勉强自己,她赶紧上前搭把手。
    “什么时辰了?”
    “早上了,你从昨日晌午昏睡到今天,昨儿还一直高烧,半夜才退烧,你兄长和宴烽都是在你退烧之后才回去的。”
    叶以霏大致给黎文漪说明了情况,又叫人将膳食和药端来,亲自盯着人吃完。
    她从徐漠那里逼问出了发生的事情,听完后,又心疼又生气,然后她就把徐漠扫地出门了,助纣为虐的坏人,以后都别想登她家的门了。
    喝完药,精神好些了的黎文漪低着头,犹豫着问道:“兄长他,他有说什么吗?”
    她不是他的亲妹妹这种事说开了之后,他还会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吗?她的身世是怎样的,宴烽说她跟兄长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连亲戚也不是了。
    不是家人了,说开了就不是家人了,兄长会不会让她回到她亲生家庭去,然后再也不管她了?
    黎文漪忐忑不已,她揣测着黎彦谦的想法,也猜测着自己的身份,她到底是孤儿,还是亲生家庭遭了难不得不送走她,又或者生家庭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有很多不好的猜想困扰着她,至于宴烽,她刻意不去想他,不去想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黎文漪在逃避,只有逃避才能让她忽略心口的剧痛,也只有逃避才能让她伪装自己还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叶以霏摸了摸黎文漪的头,柔声道:“黎大人说他等你回家,他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
    黎文漪鼻头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这就是她的兄长啊,她最敬重的兄长从来都没有变,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她这个妹妹。
    “以霏,我想回家了,兄长在等我。”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急切地想要回家,黎彦谦那句等她回家的话,在黎文漪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她的兄长还承认她是一家人,她的兄长还是兄长,他在等她。
    “可你身体还没好,休息几天再回去也来得及。”叶以霏劝道,黎文漪本就病了一场,也才刚刚醒过来,她担心这么一折腾,病情严重了怎么办?
    “我想即刻就回家,求你了,帮帮我。”
    黎文漪哀求着,她要亲耳听到兄长叫她妹妹,她才安心。
    黎文漪整个人处于极度不安中,她被骗怕了,也被骗惨了,她好担心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也害怕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黎文漪从记事起就在寺庙里了,尼姑庙里没有跟她同龄的人,她从小就是形单影只的,是黎彦谦记挂着她,陪她玩逗她开心,是她在孤寂的青灯古佛里唯一的期盼,她每天都眼巴巴地在庙门口等着黎彦谦,看到黎彦谦的人影时,那是她一天里最开心最活泼的时刻。
    兄长是最美好的词汇,黎文漪读过的书中,形容最美好的人的词语是君子,所以她孺慕君子,把君子的追求当做自己的追求,把君子的原则当做自己的原则,在她的心中兄长是和君子相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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