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萧二郎也回来了。”
萧牧川压着初雪回到长安,没能回他的小院,直接被独山带进了宫中。
他咳嗽了几声,立马有小太监递了杯热茶上来。
“多谢。”萧牧川颔首致谢,一杯好茶叫他一口灌了进去。
“萧王爷,您把茶杯给奴才,奴才再给您倒一杯。”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拿走,给他续了一杯,又小心翼翼的把茶杯塞进萧牧川手里。
听到这个称呼,萧牧川微微一愣。
“萧王爷,您脚边放了火炉子,可要小心,今夜圣上宿在蓬莱殿,脚程不远,应该马上就到了。”
小太监说完,大着胆子打量萧牧川的脸,那张脸过分苍白,猛一瞧跟外头的雪一个色,眼上缠的一圈布条更是显得人随时就要倒下一般。
外殿一阵急乱的脚步声,萧牧川耳朵后张,稍稍偏头朝声音处看去。
脚步声又猛的停下。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萧牧川才想起来自己得行礼,他右脚错了一下,正待跪下,却一下将脚边的火炉子踹翻。
通红的炭火滚了一地,萧牧川也不管地上有什么,作势便要跪,险些跪在那几块炭火上。
李晏欢怒喝一声:“将火盆子拿远点!”
小太监立马跪在地上,用袖子将炭火扫到远处,又端着火炉子连滚带爬的下去。
“眼睛伤了?有看过御医吗?御医如何说的?”李晏欢走上前来,低头看了眼萧牧川眼睛上缠的一圈白布。
萧牧川一一回话:“不小心糟了李玚暗算,已经瞧过御医,御医说要瞎一辈子了。”他语气轻松,又补充道:“不过李玚已被活捉,辽州已破,叛军归降,臣恭喜圣上。”
他看不到李晏欢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周遭瞬间降低的气压。
“第二次。”李晏欢突然开口,拇指在萧牧川眼下的位置轻轻摩挲,“这是他伤你的第二次,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萧牧川突然笑了,“晏欢,你看,你还是在乎我的,可怎么就……”
可怎么就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呢?
他摸索着去抓李晏欢的胳膊,触及一片冰丝里衣时顿了一下,而后猛地缩回手去,整个人也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才停下。
萧牧川使劲弯着腰,胸口拧着劲得疼,疼的直不起身子,他紧紧咬牙,问道:“你在她床上下来的?”
他又着急打断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问题,“打扰圣上春宵,臣该死!”
椅子被一把推倒,萧牧川急于离开这里,认准一个方向便蒙头冲过去,可他还未完全适应眼盲,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
“臣该死!臣该死!臣该死!”他不断重复着,双手双脚也要向前爬,靠自己爬不出去,便大喊外头的溯玉,“溯玉!溯玉!”
“二郎……”李晏欢想去扶他,却被萧牧川一把推开。
溯玉从外面进来,把萧牧川扶起来。
“溯玉,走,走……”萧牧川近乎哀求,溯玉突然抬眼瞪了李晏欢一下。
李晏欢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无力垂在身侧。
“带他回去休息一下,明日朕叫宫中御医去萧家仔细瞧一下眼睛,一定会有办法的。”
溯玉连退礼都没行,直接带着萧牧川走进茫茫大雪中。
第二日,宫中御医还未先行,萧牧川便早早进宫来。
“我是来跟圣上告别的。”李晏欢听到萧牧川跟他说。
“大哥在兰陵为我准备了封王大典,姑母也想让我回兰陵去,我也五年没回去过了……”
李晏欢稍稍倾身,阴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下面的人,他不悦道:“二郎,我从未想过你会离开,也从未想过放弃你——”
萧牧川突然高声打断,“这一走,估计就不会回来了。”
李晏欢做过许多事,每件事从谋划,到安插棋子,到实现目的,从未失手过,可如今只有一个萧牧川,让他连谋划都无从下手。
“从前我只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我看到晏欢受人欺侮,看到晏欢一腔真心,可如今眼瞎了之后,就突然看清自己的心了。”萧牧川笑吟吟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心里已经没有晏欢了,这回就好聚好散吧。”
正月初晦,厚实的雪没了车轮大半,萧牧川乘着一辆青顶马车,一如他来长安时,晃晃悠悠离开待了五年的长安城。
走至半路,萧牧川突然改了主意,拍板决定不回兰陵了。
溯玉问起要去哪时,他从马车中探出身子,随意指了个方向,于是车队突然南下,向扬州去。
作者有话说:
李晏欢:二郎,我们这五年的感情,你说放弃便放弃吗?
萧牧川:呵忒!这回是老子甩了你!懂不懂?甩!了!你!
69 第68章 周筌
走走停停,一行人终于在三月时来到扬州,轻嗅花香,入耳欢歌,一向繁荣好景。
萧牧川摸索着趴到车窗边,探出头去侧耳听外头的声音,“这是说的什么话?”
溯玉迟疑了一下,而后回道:“应当是江南话。”
“江南话竟是这样的么?”萧牧川好奇道:“书中都说江南水养人,多软语吴侬,怎么听着也并非如此?”
溯玉没能回答上来,萧牧川又问道:“这里有阵阵暖风,可是有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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