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两全,却硬要两全,他也早该想到,萧牧川何曾乖乖听话过?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既然这样也无法留住人,总归要有个结局。
萧牧川将脸胡乱擦干净,长叹一声,“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对他温柔缱绻的人,同他抵死交缠的人,是李晏欢吗?
李晏欢也长吁一口气,“二郎,乖乖在我身边——”
萧牧川突然跪下。
“臣,领命!”
新皇登基第二天,萧牧川便踏上了去辽州的路,拿的是李晏欢继位后的第一道圣旨。
萧牧云奉命值守还未完全安定的长安城,没能陪萧牧川同去,只好将佟丰派去跟随。
萧牧川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血丝,一见风就要流眼泪。
溯玉从后头策马上来,担心道:“二郎!不如您去轿子里?”
萧牧川摇摇头,马鞭使劲一甩,眼泪也不擦,就任他流。
于是李晏欢收到的第一封辽州密信,上头只有一句话:萧牧川哭了一路,似是悲痛欲绝。
他微微叹气,看向一旁的丰年,“叫独山看住了他,别莽莽撞撞往上冲,必要时直接将人带回即可。”
让萧牧川去辽州,只不过是一时气话,没想让他真的战死沙场。
“是。”丰年从一旁的卷筒中抽出空白纸条,按照李晏欢说的写了回信,而后想到什么,笔尖一顿,“圣上,兰陵萧家有信到,是否一同寄去辽州?”
兰陵萧家萧大的信,自然是给萧牧川的。
李晏欢考虑半晌,点点头,“寄去吧。”
萧牧川收到萧牧山的信时,已经在辽州徐公山驻扎了小半月。
“……大哥说兰陵给我准备了封王大典。”萧牧川看完,将信丢给溯玉看,“大家都盼着我当异姓王呢……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溯玉不敢说话,也不敢劝他。
“若是云升还在,他一定不愿我当这个异姓王。”说不准还会指着李晏欢的鼻子骂他“狂自驴”。
“二郎很久没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溯玉将信燃了,“不如这回事了,便直接回兰陵吧。”
“再说。”萧牧川堵住溯玉的话,继续看辽州的地图,他没上过战场,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论起行兵布阵,还得看佟丰。
而佟丰似乎也得了萧牧云的授意,只叫他出谋划策,不叫他冲锋陷阵。
萧牧川指着地图上一处,“只要今日拿下西关郡,李玚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谁也救不了他。”
可西关郡郡城以河而建,三面环水,可谓是辽州的守门城,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更别说萧家军全是骑兵,不会凫水。
入夜,萧家军乔装打扮潜至河边,打算趁着夜色渡河,却不料被西关郡城内兵发现,乱箭攻势之下,佟丰不得不带兵往后撤退。
萧牧川眯着眼朝城墙上看了一眼,给佟丰指了指,“先把那个人射下来。”
佟丰朝后一招手,三辆弩车被推到前头来,齐齐对准萧牧川说的那个人,一声令下,三道破空声,城墙上的人应声倒地。
“你们佯攻,牵住他们,上头的施令人没了,过会儿就会自乱阵脚。”萧牧川说完把衣裳一脱,“溯玉,跟我走!”
萧家军的人不会凫水,可他跟溯玉熟识水性,若想到对岸去,只能靠他俩。
“萧牧川!”佟丰着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万事小心,不可激进!”
萧牧川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外裤,正月里的水冰凉刺骨,萧牧川屏住气,刚探下一只脚去,肩头就叫人往后一扯。
他以为是溯玉扯他,不悦的回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李晏欢安插在李珮身边的哑巴。
“你怎么在这?”
“萧二郎,请回营帐。”
萧牧川微微睁大眼睛,“你不是哑巴吗?”而后又想明白了,“李晏欢装了这么些年,你装个哑巴也不算什么难事。”
独山又说了一遍:“萧二郎,请回营帐。”
“回营帐?”萧牧川笑了,“凭什么要听你的?”
“萧二郎,我奉主子之命随军保护您,主子有令,必要时,直接将您带回长安。”
萧牧川冲溯玉使了个眼色,溯玉立马上前跟独山对峙。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就是李晏欢在这,他也休想管我。”
独山的目光越过溯玉,看向萧牧川,抬出最后一个杀手锏,“萧牧川,这是君命,如有违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萧牧川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打断独山的话,潜进水面之下,朝对岸游去。
寒气袭入四肢,袭入胸膛,萧牧川整个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李晏欢想要鱼,也想要熊掌,熊掌终于拿到,可早已到手的鱼却想逃跑,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放手?
浮出水面,萧牧川狠狠吸了一口气,溯玉紧随其后,两人一同上岸,在夜色的掩护跟萧家军的牵扯下,摸上城楼。
不到一刻钟,西关郡破,城内兵为保命立时投降,萧家军浩浩荡荡进城驻扎。
李玚吓得一夜未睡,而萧牧川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一闭便发起高烧来,烧的人事不省,叫佟丰急的直打转。
“药也喂了,怎么人就是不见醒?”若是萧牧川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他怎么跟萧将军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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