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朝我点点头,问了两句学校的情况,我一一作答,态度比较恭顺,有点像太监禀告皇上。近些年爸爸可能因为做多了领导,不怒自威的气质愈发浓郁,我有一点怕他。
爸爸问完就上楼进了书房,妈妈则站在车旁,问我是不是放暑假了,我说是,她就笑了笑,说那好好放松放松。
晚上,蒋阿姨烧了一桌菜,还特意一人一盅汤。自从我上次急性肠胃炎以后,有幸没有再吃过隔夜的饭菜,只是每天的菜单经常重复,菜式比较简单。今天的一桌菜平时也看不到的。我用勺子一舀,很补的食材在里面游泳,怪不得有股药味。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看手机,卧室门被敲了敲,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筱筱。”我直起身,她端着两小碟水果走进来,朝我笑了笑。
我接过递给我的那碟,说:“谢谢。”妈妈并没有立刻走,坐我床头,把另一碟也递给我:“筱筱,你把这碟给书房的爸爸,顺便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依照妈妈的指示敲了书房的门,等芝麻开门,顺便观察了盘里的葡萄和西瓜,葡萄紫得深沉,圆得中规中矩,西瓜一瓣瓣红瓤。居然把籽都去掉了,还有这种好事。书房里传来爸爸模糊的声音:“谁?”
我说:“爸爸是我。”爸爸就让我进去。
我端着水果拧开门,看到爸爸一只手插着兜站在露台上打电话,脸上还有笑意,见我进来以后把手机移开一点,问:“怎么?”
我把水果放在书桌上,再恭恭敬敬退出去。
我如实禀告妈妈,爸爸在打电话,她反复向我确认电话那头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可岑志勇并没有开外放,这是强人所难。我只能把他接电话时的神情进行了诚实的反馈。
妈妈的脸色一下很难看。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马上到我最喜欢的情节了
第17章 闪光的丛林
第二天我下楼吃早饭,爸爸在餐桌打电话,而妈妈坐在旁边,将果酱涂上面包,再放在爸爸的盘子上。看到我来,她招招手,也给我做了一片带果酱的面包。
妈妈用刀涂抹的样子很优雅,动作很慢,一边涂一边和我说:“筱筱,爸爸接下来两年要去深圳坐镇,开拓他们集团的新业务。”
我闻见草莓酱的清甜香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你爸爸这两年工作肯定会很辛苦忙碌,所以我打算陪着你爸爸去,我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多照顾一点。”妈妈说,把面包片放在我的盘子里,“你一个人在上海,我已经嘱咐过蒋阿姨了,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好的。
但即使迟钝如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想了很多,都是不好的。爸爸是不是在外有了花头?两个人各有事业,妈妈怎么现在说起了要照顾爸爸。
但没有实质证据证明爸爸有花头这一点,不能凭空污蔑人,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于是只能抑制住胡思乱想。
一个星期以后,妈妈走的时候和我说,她储藏室里的东西,我喜欢的都可以拿去用。但里面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奢侈品,我拿去也没有什么用。
她又问,爸爸的秘书现在每个月给我多少零花钱,我答:“一万。”她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很温柔:“那不多,够用吗?不够的话妈妈给你。”
一个月一万还不够用,怎么可能。我说不用,非常够用。妈妈就又笑了笑。
那辆保时捷出库的时候蹭到了一点,我看到爸爸亲自下车摸了摸那道伤痕,但没有多加处理,便又上了车。
然后车就走远了,然后我便看不见车了。风中带着浓郁的潮气,天空的颜色很黄,如同天色将晚,应该是马上要下雨。但这种黄更像浑浊的水,没有夕阳的浪漫。我因此觉得悲伤。
爸爸妈妈远赴深圳,我迎来了真正的暑假。作业很少,基本都是语数英老师布置的。聪慧的我把所有作业按照三十天的额度做了分期指南,平均下来每天也就写个两三个小时。其他的时间我便在自娱自乐,顺便把《情书》的电影看了。
外面在下梅子黄时雨,我却在干燥清爽的空调房中宛如春天降临。床上放着我的电脑,屏幕里,窗帘随着风在飞舞,光线因此明灭,而一旁的藤井树则低着头在看书。
妈的,这也太帅了。
我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反复看了几遍,恨不能一帧一帧极为缓慢去欣赏。
柏原崇的长相,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然后我极为自然想到初中的一些事情。
因为我发现我初中的同桌,和柏原崇长得有点像。
但我的故事很简单,是我自己招致祸患,肉体受难的故事。
我仍记得我的同桌叫边良,带了一副眼镜,书卷气很浓,看上去成绩就很好。
那时候我比现在稍微开朗约两到三成,有不懂的题目就会问边良,他会帮我进行简单的解答。
我觉得他替我讲题的侧脸很好看。四月,人受到回暖气候的影响,比较躁动。我也如同受到潮汐的吸引,就写了封情书给他。
我只是单纯想——我的同桌真不错,我喜欢他,让他知道一下。
这是一个草率的决定,那时候我刚刚觉醒与人不同的性取向,并不完全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同龄人的朦胧好感,初次尝试的恋爱,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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