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立冬?”
立冬了,冬天很给面子,白天下雨,入夜后下起茫茫大雪。
苗柏月喝得少,负责开车,按照米大少爷的指挥,先去商场里买面粉和肉馅,还有脆皮烤鸭。
“饺子皮有现成的,不用费劲儿自己和面擀皮儿。”
“自己擀的好吃。”
苗柏月点点头,行,他是大爷,大爷要亲自包饺子给自己吃,就别那么话多扫兴了。
但苗儿还是要问,他已经察觉到了:“是不是和梁总出问题了?”
“是,分了。”米贝明看着车窗外成双成对挽着手的情侣,依偎在大雪里,要不了多久就能淋成满头雪白。
“分了。”他又说一遍,“彻底的。”
面粉、肉馅要三分肥七分瘦、小葱、一只片皮香酥烤鸭。
商场里人多还开暖气,一通采购下来热得满头是汗,出来却又直面风雪,几步路就被吹得凉透。
苗柏月打着哆嗦钻进马卡龙,看米贝明的脸红成熟虾,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生病发烧。
“快到家了。”苗儿说,“这房子是我毕业之后唯一能继续持有的东西。车被没收,零花钱被没收,我爹说我不发愤图强,一年后房子也给我没收,让我去大街上喝西北风。”
“我爹倒没说。”米贝明扯开一个笑,“我爹忙得不见人,留我在家听我妈打快板。”
“啊,没爹管着真好。”
米贝明转过头,回忆前七天的嗜睡如命,浑浑噩噩,又回忆今天终于像个人会喘口气儿。
他笑道:“有苗儿陪着真好。”
厨房全部交给米贝明,苗柏月很想拍照发朋友圈,不被允许,只好靠在门框上扯闲天。
又说回之前摸女孩儿手的话题,苗柏月怂恿道:“忘了一段情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入到新的一段情中。你当初和梁总是意外,你都没跟女孩儿谈过恋爱,说不定还能直回来。”
对,意外。
一提起这事米贝明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拌好馅,盖上盖子闷闷香,开骂道:“现在那个傻逼在哪儿呢?二十岁就会下药搞Omega,现在能耐是不是更大了?早晚把药下到自己水杯里,毒不死丫的。”
“在哪儿不知道,谁管他。”苗柏月看他娴熟地和面,好奇道,“以前都不知道你会下厨,跟梁总学的?”
米贝明垂着眼,“嗯”了一声。
苗柏月不吭声了,片刻后有点感慨:“当初你真跟梁绪在一起,我不是极力反对来着么?你嘴上说马上就分、就是玩玩,没见你付之于行动过。后来我又觉得挺好的,梁绪一表人才的,他这种Alpha,想要什么没有,着了魔似的只喜欢你,狗都没他这么忠诚——”
“闭嘴吧!”
米贝明狠狠揉面,面板磕在琉璃台上咣咣响,他粗喘着,脸红脖子粗,仿佛在忍耐极大的怒气:“闭嘴,别说了。”
“不说、不说!”不知道哪句话点燃了炸药线,苗柏月赶忙安抚,“丫翻篇!”
“你走开,别烦我。”
“我走,立刻走。”
苗柏月转悠到客厅去,杵着,听见厨房里传来沉闷的捶墙声。
他默叹道,哎,不谈恋爱屁事儿没有。
餐桌擦一擦,红酒拿一瓶,今晚反正肯定不能让小米走了,这么大的雪,那小破车有什么好,不说换辆气派点的,至少得像个车吧。
脆皮烤鸭放回烤箱里热一下,香喷喷地摆上桌。
厨房里也飘出饺子的香味,苗柏月冲里面喊:“要喝饺子汤。”
米贝明回:“喝。”
全都上桌了。
饺子包得大小均匀,褶捏得也漂亮,咬一口,馅儿油水多,香得要迫不及待再吃一口。
米贝明问:“怎么样?”
苗柏月连连点头:“赶上我家阿姨包的了。你真可以,大米,超级米。”
然后就是闷头喝汤,再三五下,一扫光。
两人谁也没动,胃里比喝冰啤不知道舒服多少,适合来根烟。
“抽么?”
“抽。”
苗柏月递上香烟,烟灰就掸在饭碗里,他道:“说说吧,憋着难受。”
米贝明不太会抽烟,呛得咳嗽,他舔了舔唇,倏然又笑了一下。
“前几个月,他一个合作的项目换经理,换的那人是他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那人就喜欢梁绪,表白被拒,现在又遇上了,发誓要把梁绪追到手。”
苗柏月问:“Omega?也是男的?”
米贝明点头:“他来找我,宣布跟我公平竞争。他说,Alpha和Omega本就稀少,一个Omega能遇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心动的Alpha实属命中注定,他没有理由不为自己争取。”
说着又笑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像嘲笑:“他问我,你闻过梁绪的信息素吗?”
“我他妈闻不着,问他妈的废话。我当时就差掀了桌子,一拳把他打到鼻梁骨折,让他什么味道都别再闻到。”
苗柏月又点起一支烟,愁眉苦脸地一口口抽,半晌骂道:“操。”
烟雾缭绕,刺激着嗅觉和脑神经。
米贝明站起来,把烟头摁灭在碗底:“没什么可操的,正好我厌烦他没完没了的占有欲,就分了。七天了,说不定季戎用信息素勾引一下,两人现在正在滚床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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