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偏执阴郁的情绪没有了镣铐的束缚,一点一点尽数浮到了面上来,曾经他辛辛苦苦藏匿了那么久无法宣之于口的龌龊心思,现在统统被他一点点撕开摆在了宁南嘉面前,
“你看见了,我就是这么无耻恶心的人,所以你管我做什么呢?”
雨越下越大了,屋檐下淌落的雨水冰凉刺骨,宁南嘉湿冷的面容透着无措愕然的情绪,似乎是第一天才真真正正认识姜北玙这个人。
尽管这样真实的姜北玙让他觉得很陌生,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嘴巴用干哑的声音低低又固执地说了一句,“姜北玙,跟我回去。”
姜北玙没动,垂着一双漆黑阴郁的眼睛看着他,宁南嘉想上前去拉他,还没碰到就被他猛地推开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姜北玙就一头扎进了寒凉刺骨的滂沱大雨里。
宁南嘉不记得自己追了多久,从破落密集的小城区一路追到了空旷无人的大马路,胸腔里的氧气像是被榨干了一样生生作疼,他起初还能喊两声姜北玙的名字,到最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冰凉的雨夜里汽车来往穿梭,大片的雨水冲刷着地面,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地缝里的污秽和肮脏。
姜北玙实在是太想摆脱宁南嘉了,于是不顾一切地横穿马路,迎面驶来的大货车响起刺耳的喇叭声时,他麻木冰冷的心脏陡然生出了几分解脱的kuai感。
就这样结束吧,反正宁南嘉也对他够失望了,这束他费尽心思抢来的明光,最终还是没能将他带回干净的烟火人间里。
车头擦过他胳膊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拽住了他。
宁南嘉的手劲很大,几乎要把他的手腕上的肉都给掐下来,失去平衡力的两人摔倒在路边的草坪上。
与此同时,货车的车轮在地上摩擦出的刺耳声,司机探头出来,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所有声音都渐渐随着雨水远了。
宁南嘉脱下身上的外套打开举在姜北玙的头顶上,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眉睫滑落,雨水刺得他眼睛发红,他喘着气,精疲力尽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的情绪,
“真,真的,你,你这么能,能跑,不,不去做运动,运动员,浪费了.......”
伸手打落了宁南嘉举起来为他挡雨的衣服,姜北玙扬着一双发红的眼眸,神情狠戾地看着他,
“宁南嘉,你没有听懂我的话是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宁南嘉便抬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到了跟前,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嘴巴对着嘴巴,声音冰冷地告诉他,
“姜北玙,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和别人好了。”
寒凉的雨水顺着两人的额头一路淌下来,姜北玙长睫微颤,原本打好了腹稿准备说的所有更恶毒更恶心人的话好像突然就被宁南嘉这一句掐断了出路。
看着宁南嘉那张被雨水淋得湿冷泛白情绪却格外认真严肃的面容,他狠戾倔强的眼眸最终还是裂出了一丝软弱,苍白的嘴巴开合着低低说了一句,
“不要,你别和别人好......”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哽咽了,伸手抱着宁南嘉,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抱到了一根浮木,下颚紧绷伶仃的线条在微微颤抖着。
一只手抱着姜北玙,宁南嘉腾出一只手去捡地上的衣服,打开再度举在他的头顶上,想尽可能地替他遮风挡雨,等他的情绪微微平缓了一些,才放轻了声音说道:
“阿玙,你没sha人就跟我回去吧,警察会帮你的,你要相信他们。”
听见他的话,姜北玙发红的眼眸光芒尽灭,像是突然被扑灭了一星灯火的长夜,低垂的长睫带出绝望悲伤的弧度。
瘦削的长指紧紧拽着宁南嘉的衣摆,他哽咽难受得声音近乎喑哑,
“可是,如果我真的sha了人呢?”
“......”
雨势越来越大,瓢泼大雨将院子里破烂的水缸都砸破了。
宁南嘉刚刚洗了澡出来,裹着被子取暖的姜北玙立刻就缠了上来。
姜屹煮好姜茶端上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的宝贝弟弟就跟一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跟在宁南嘉身后,亦步亦趋,宁南嘉走,他走,宁南嘉停,他停,宁南嘉拿了风筒坐在长椅上,他就裹着被子贴着他,神情温顺,面容乖巧,半点儿不见前两天阴郁森冷的样子。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恋爱使人脑残。
姜屹不动声色地冷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将宁南嘉的姜茶搁在矮桌上,然后转头神色缓和地问姜北玙,
“姜茶能喝吗?驱寒的。”
姜北玙没有搭理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宁南嘉的侧脸,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得见他一个人,看少一秒都吃亏了。
宁南嘉拿起热腾腾的姜茶喝了一口,回头发现姜北玙眼巴巴地望着他,便扶着他的后颈低头去喂他。
姜北玙很乖地咬着杯子喝了两口,然后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南嘉哥。”
闹起脾气来六亲不认,哄好了又乖得跟什么似的,宁南嘉是真的服,觉得全世界最复杂的生物非姜北玙莫属了。
他正想说话,一旁的姜屹就忍不住开口了,
“宁南嘉,你小心点说话,别惹我弟弟不高兴。”
看着姜屹那股紧张的劲儿,宁南嘉忽然就起了使坏的心思,抬手朝姜北玙勾了勾指头,低声和他说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