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现在说出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张了张嘴,简单的几个字卡着他的嗓子说不出,“我……”
“掌门,你们在吗?”
小黄在外敲门,他支棱着耳朵,贴在门上。
他好像听到了仙尊和明珠吵架耶!
时雪把明珠挡在身后,隔着一道门说:“何事。”
小黄直起身子,被他寒凉的声音吓到,恭敬道:“弟子和刘潇准备回门派驻地,来问问掌门和明珠是否要一起同回。”
时雪转头看了一眼明珠,“马上启程。”
“哎?”小黄纳闷,怎么这么急,他们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但仙尊开口了,小黄也只能遵命,他赶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他和刘潇的行李,在客栈门口候着。
时雪将头笠戴在了明珠的头上,声音轻得像是在哄孩子,“不要哭了,是我之前没说清楚,改日我叫表妹来和你讲明白。”
明珠透过飘渺的白纱望着他,抱起锦鲤的鱼缸,沉默地走出客栈。
她不相信他嘴里的每一个字,她不会原谅他的。
时雪失去遮挡,如玉面庞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带着一身的寒气上了灵舟。
有人后知后觉认出他,如梦初醒,“是白给山的时雪仙尊……他竟也来了!”
难怪今年夺冠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他们先前还怀疑昆仑山暗箱操作,这下才明白过来,能让仙尊亲自陪伴而来的,那必然是仙尊的弟子!
修仙第一人时雪,果然名不虚传,皎若云间月,不过是最普通的白衣,半分装饰也无,却穿得如此挺拔出尘。
就是脾气不大好,脸色黑得像口十年没洗的大铁锅。
*
回去路上的气氛十分古怪,锦鲤泡在鱼缸里泡泡都不敢冒,刘潇旁敲侧击,明珠却三缄其口。
时雪的表现更为诡异,他几次都站在明珠面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明珠失望的视线中转身,什么也没说。
明珠的鸟心碎成一地。
她多希望仙尊告诉她,他只是身不由己,所以变成另外一个人来疼她,而不是因为无情道。
他们本应该是最亲的人啊……
两日后他们抵达门派,明珠成为仙门比武首席的消息一经传出,门派元老和弟子们高悬的心总算放下。
秦老过来给明珠疗伤,苍老的面上全是眼泪,“好孩子,你竟然就受了这么点伤,不愧是仙尊的弟子。门派里张灯结彩,大放一月假期,让弟子们回家看看,你的晚餐也加了一个鸡腿!”
明珠勉强撑起一个笑脸,秦老话锋一转,“对了,那日你为什么假装普通弟子给白峰主送吃食?”
明珠黯淡的眼神亮起,抓住了他的手,“爷爷,您知道白花花吗?”
“好像听说过,是白峰主的孪生姐姐,不过早就不在门派里了,听说是被师祖赶出去了。”
他年纪虽大,但入门很晚,他来时白花花已经销声匿迹将近百年。
而且,白峰主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姐姐。
他收起药瓶子,“别怪我多嘴,明珠,白峰主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姐姐的事,毕竟是犯错之人,你最好不要问她。”
明珠盯着床帐发呆,仙尊说的是真的……
难道她错怪他了吗?
秦老的话和姨姨所说的经历相符,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从不在他人面前出现,也是因为师祖的原因吧。
秦老面色复杂,他并没有说白花花曾是仙尊妻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却无人敢非议此事。
无情道至尊的妻子,大婚当日被逐出师门,失去了所有讯息,坊间多有流言,说她是被仙尊杀死了。
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仙尊也并没有飞升,所以杀妻证道的谣言不攻自破,他们便更不敢瞎说了。
仙尊都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其中内情?
如果不是明珠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他几乎都要忘了世间还有这一号人物。
秦老提着药箱离开,明珠从床上爬起,迈过门槛,鹅毛大雪落在她的脸上,素来喜爱来这里的梅树上相亲的鸟儿们也不来了,严寒的天气让她忍不住发抖。
雪地的气候更差了,而这里的天气似乎总是和仙尊的心情相关的——他好像很难过。
白雪像是仙尊的清冷绝尘,顶着落雪的梅花又像是他掩藏在白纱头笠之下的轻轻的微笑。
一股后味凶猛的酸涩袭来,明珠迟钝地感到了自己的后悔。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所有红梅,放眼望去,雪地已经没有了红色。
明珠的瞳孔像受惊的猫儿一样缩紧,她撞开仙尊的房门,然而仙尊并不在此。
简单的桌椅床铺,一切都是那么质朴,和她闺房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才想起来门派有多穷。
那她的房间……
她还是小鸟时,房间的布置就已经换了……
屏风后面挂着一排衣服,脱离了主人的身体,以往的华光不再,色泽暗然,款式也大多是过时几十年的,只不过仙尊长得好看,才让这些衣服显得贵气。
她苦涩地摸着料子,那些暗绣的花纹竟都是补丁……
难怪她总是看不清那些图纹的样子,打补丁的绣娘为了让这些东西不起眼,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绣出这样精致的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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