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喜思绪发散,记忆回到当初在加拿大的初次见面,看着纪睿辞写自己的名字,听他念“江月皎皎流云解,初三念五红添喜。”江喜知道下一句,“华灯漫漫古道暖,不信春风笑无辞。”
如果说前面那句给人一种琼月清冷喜中含悲的感觉,那么下半句就是满满对的烟火气息,铺面而来的是人情味的温暖。
江喜想到纪睿辞在华灿杯对自己的照顾,想到刚到他家的时候的迁就,然后思绪飞转,到了除夕夜那天晚上,那场盛大的烟花;到了情人节那天晚上,那一个充满酒气的车后座;到了海边的那次宵夜,那场认真又似玩笑的谈话。
再想到早上发生的那件尴尬的事情,江喜猛然意识到,纪睿辞是一个正值婚龄的男性,他自身优秀,有很好的条件,外形加分,很招异性甚至是同性的喜欢,他会有对象,不管这个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纪睿辞都会对这个人很好。
甚至比对自己还要好。
想到这里,江喜莫名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才想明白,自己前些时间别扭不爽的心情,都是因为纪睿辞。
一想到他会对别人也这么好,一想到他会给别人做饭,一想到他会关心别人,江喜就莫名觉得不爽,明明纪睿辞也不是他什么人。
原因其实很简单,纪睿辞对他太好了,事无巨细的关心,无条件的耐心和迁就。
从来都在他最需要支持的地方支持他,从来都能把握好分寸,明明只认识不到半年,江喜却觉得纪睿辞了解了他好久好久。
楼下的公路上突然驶来一辆白色的洒水车,打断了江喜的思绪,洒水声不大,站阳台上的江喜却听得清楚,冬天干燥,洒水车通常会在凌晨三四点开始工作,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江喜低头看去,路上的车辆果然已经多起来,人行道上也渐渐出现了打扫的保卫工人,看着他们,江喜忽然想到——
他们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日复一日的工作,拿着一成不变的薪水,在活下去和活得好之间反复跳跃。
从小到大,江喜从来没思考过自己想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干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想干什么。
不对,是有的。
纪睿辞问过,江喜的回答是不知道,随后纪睿辞才问,“想打职业吗?”
想和那些热血的电竞青年一起,每天对着电脑训练,常年无休,和全世界这样的人一起,去争夺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那时候,场下会有无数的人呐喊你的名字,无数的镜头落到你的身上,你的名字将永远刻在那个金色的奖杯上,你的战队将永远记得你带来的这份荣耀。
大概是任谁听了这样一番话都会心动的,江喜也不例外,17岁的少年总是有着一腔无所顾虑的热血和激情。
江喜在阳台站了一夜,将浅州冬日最后的日出一并欣赏了,于子愿日照三竿醒来的时候,江喜正坐在电脑桌前看自己这个学期的规划表。
于子愿一边爬下床一边揉眼睛,“喜蛋你怎么这么早?开学第一天就有事?”
“没。”江喜回答,他的规划表是空的,爸妈还没从隔离实验室出来,还没来得及给他发布这个学期的安排。
于子愿没再多问,睡眼朦胧地洗漱完之后就出门忙自己实习的事情了。
他一忙就忙了好多天,每天只要回到宿舍就是睡觉时间,反过来江喜就显得无比清闲,爸妈还没出来,又不需要去找实习,江喜每天在宿舍里无所事事,胡思乱想,有时候会给纪睿辞发信息说想要什么东西,纪睿辞就会回家找出来给他送过来,每次还会额外地带一些别的玩意。
纪睿辞第五次给江喜送东西的时候,是中午,纪睿辞外带了基地附近独有的一家小汤圆外卖,两人在宿舍楼下碰面时,刚好遇到了劳累归来的于子愿,他原本想一把扑向江喜,看见纪睿辞的眼神后又收敛了起来,回到宿舍才放肆地抢东西吃。
“卧槽这个好好吃,抚慰了我劳累不堪的心情。”于子愿一脸满足,“我的天,才开学11天,我仿佛过了11年,我感觉我已经老了11岁。”
江喜白了他一眼,“有这么夸张吗?”
于子愿夸张地点点头:“真的!!!我得快点吃,一会还得走,我的天,忙吐了!”
说完,于子愿真的风卷残云地交代了午饭,然后去阳台用冷水洗了把脸就走了,连桌面上的餐盒垃圾都没来得及收。
寝室热闹之后归于平静,江喜又自己在电脑前枯坐了一个下午,直至傍晚,于子愿也没有回来,走廊时不时传来同学的打闹声,由远至近由近去远,江喜抓着鼠标漫无目的地滚动着滑轮,在直播网页上无聊地刷着视频。
天色渐渐擦黑,江喜关了电脑,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轻轻叹了口气,手机屏幕跳出日历系统提醒。
【今天是您的生日哦,生日快乐~】
江喜只看了一眼就将信息划掉了,去饮水机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拿起手机想点外卖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点开了通讯录,排在最前面标星的两个号码是爸妈的,江喜看着手机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妈妈的电话播了出去。
手机显示着通话页面,江喜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微微有些紧张地盯着上面的拨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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