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错她话里含义,只耐心解释道:“有太多事情需要交接,耽误了一点时间。”
陈棠苑却摇起头。
她抽噎片刻,才断断续续地补充着:“我是问,你怎么才来找我呢。”
“如果……我已经喜欢上其他人怎么办,如果我早就结婚了怎么办……”
庄律森安抚着她的手顿了顿,一时间无言以对。
半晌,他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苑苑。”
过去他从未敢细想。唯有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留存任何容他细想的余地。
陈棠苑在他略带苦涩的语调里,心揪得扭痛。
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又生怕他自责,她攥着他的手指,解释道:“我都听里奥讲了,知道你这几年有多不容易。”
“我是……”她目光躲闪着,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我是心疼你才哭的。”
追着陈棠苑走出来的里奥远远围观着这煽情的一幕,却陡然间感受到庄律森抬眼朝他投来的问询视线,懒洋洋地站姿猛地一收。
里奥无辜地摊了摊手,对庄律森神速的变脸感到由衷叹服。搞不懂这人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朝他露出杀人般的目光,低头转到玫瑰小姐身上,又如此的柔情似水。
好在玫瑰小姐的确是个天使,被庄律森牵着朝他走过来,还记得要帮他说情。
陈棠苑看到抱臂倚靠在圆柱旁的里奥,扯着庄律森安抚道:“森森仔,你千万不要揍人家。”
庄律森朝里奥撇去不咸不淡的一眼:“苑苑怎么知道我想揍他。”
陈棠苑禁不住笑了一下:“他提前讲过了。”
里奥拍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先知:“幸好我提前讲过了。”
庄律森没心思多理睬他,揽着陈棠苑朝他扔下一句话:“麻烦向安娜转告一声,我们先走了。”
*
回到贝沙湾,陈棠苑忙不迭地将庄律森赶回卧室休息。
他的手臂始终黏在她腰上,在推拉中勾着她一并往房中带。
黄昏下暖橘色的光线透过纱帘,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燃烧出一种朦胧的暧昧感。
看到晚霞里映出满眼略显狼藉的场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脸红。
陈棠苑的目光简直无处安放,四处躲闪着看到床头的空水杯,立刻扯了个“去倒水”的理由逃出去,把他独自扔在卧室收拾局面。
再端着杯子返回时,他已经将床单重新铺好,娴熟利落的动作一看就是常常自己料理生活的人。
抱着陈棠苑重新躺回床上,庄律森的确已经困得不行,可意识仍清醒着迟迟不愿切换状态。
放弃了酝酿睡意,他问起早前被自己忽略掉的某个疑点。
“苑苑,那天……你突然提到的‘那块地’,是什么?”
陈棠苑微怔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质疑他的时候,提出的那几个问题。
“就是我的……”她突然有些扭捏,细着声音说道,“咳、嫁妆。”
他的思维在困倦里有些微的迟钝,没听出哪里不妥,“嗯”了一声。
等了半晌,等不到她继续说下去,他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
陈棠苑以为他没有听清,正要抬高音量重新说一遍,又不太确定地问:“森森仔,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
她犹疑着向他确认:“你来港城后,有没有听谁说起过……‘千亿嫁妆’?”
他原本合着的双眼睁开来,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认真地安慰她:“苑苑,你不需要羡慕这些,她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何况。”他弯起嘴角,眸中掠过一丝温度,“我只要你就够了,不在乎有没有嫁妆。”
陈棠苑莫名道:“不是。”
彼此似乎都听不懂对方正在说什么。
陈棠苑侧了侧脸,向他明讲出来:“那份嫁妆就是我的。”
顿了顿,她又迅速补充:“虽然我真的很不想要。”
她想,假如没有这份嫁妆,家人未必会过分阻挠他们的恋情。可另一方面,若是从未被此束缚住,恐怕她早就毫无负担地去恋爱玩乐,也许就会因此错过他。
陈棠苑有些头疼地捂住脸。
庄律森在这个意料之外的信息里沉默下去,开始费力地搜寻着,究竟是从哪个环节里引出的误会。
“千亿嫁妆,我的确早就听说过。”庄律森回忆着合作伙伴当初向他分享过的豪门八卦。
起初他并未太在意,直到听对方说起,那份嫁妆属于陈家最金贵的一位孙女,真正的港城第一名媛。
而那天在书店里,陈棠苑分明指着杂志封面上的陈玮芝,语气泛酸地形容她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第一名媛”、“全港少女的梦想”。
他便因此极其自然地将“千亿嫁妆”与陈玮芝联系到一处,只当是陈老爷过于传统古板,因为陈棠苑严格算起来不过是他的“外孙女”,就要对此清晰划分,连嫁妆也只准备一份。
庄律森揉了揉额角,瞬间能够理解为何陈家对陈棠苑的婚事如此上心。
近年经济不景气,选择联姻共抗风险的世家越来越多,陈家想将陈棠苑的婚事用作维系利益的途径,他对此并未深想。
如今再联系各方利益,才领悟到,那些殷勤围绕在陈棠苑身边的狂蜂浪蝶,原来不仅仅是被她本人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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