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郑蓉儿死死地扣着簪子,“你们这些阉狗,敢私闯咸福宫,冒犯本宫,我必要告知圣上,叫他来处置你们。”
听闻“阉狗”一词,苏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他冷哼了一声,拱手朝西北方向道:“那可是太后的懿旨,今日这人娘娘愿意奴才要带走,娘娘不愿,奴才也要带走!老奴劝贵妃娘娘不要不识趣,若是耽搁了审查,娘娘是无碍,可这个小杂种就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了。”
“你!”她气得胸口闷疼,指着苏宁安手指都在颤抖,突然手上的簪子掉落,郑蓉儿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跪地,夜欢拉着她的手,心焦道:“娘娘,你没事吧!太医!快叫太医是!”
苏宁安也乱了套,赶紧让人叫太医。
这下不仅是太医来了,陛下也来了。
他瞧了瞧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郑蓉儿,然后问苏宁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宁安如实道:“回陛下,有人瞧见那奴才身子不干净,告知了太后娘娘,太后这才叫咱家前来带人审查一番的。”
纪昀深看了一眼那跪在门口,眼眶通红的瘦弱男子,扫了一眼郑蓉儿,道:“不必查了,他是朕安排在贵妃身边的。”
“陛下,这……”苏宁安满脸震惊,又赶紧低头答道,“是老奴僭越了。”
他摆摆手,“此事你知道怎么回禀太后吧?”
“老奴清楚。”
“那便退下吧。”
“是。”
苏宁安离开之后,纪昀深看着那个浑身瑟瑟发抖的男子,他走到他跟前,然后缓缓蹲下身,眼底的眸光像是冷刀,能将他切碎。
夜欢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想感谢他方才救自己一命,可张了张口最后喉间哑涩,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纪昀深勾起他的下颌,微笑道:“长得倒是不错。”
夜欢立马以头磕地,“奴才不敢。”
他笑笑,看着他弯曲的脊背,这样的两个人竟和当初的他与戚常念有七分像。都是女强男弱,都是爱哭,都是出事了女子先顶在了前头。
他轻问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话语是疑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像是在陈述一般,极其笃定。
夜欢更是惶恐,这下完全不敢吱声。
纪昀深看了看外边站着的宫女侍卫,若他想,这人立马就可以人头落地。可他不想,他就是要看看,是不是他也会和自己一样变得强硬,甚至是冷血。
他想看着他们重走自己和戚常念的悲剧。
哈哈哈哈哈——
多有趣啊。
一死一活,那这个人就永远活在了郑蓉儿心里。他们就可能拥有旁人再也破坏不了的爱情。
啧。爱情。
他亲手毁灭的东西,别人怎么可以拥有。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完成一个任务,我就放你和贵妃双宿双栖。”
夜欢惊得抬头,“是什么?”
纪昀深轻笑,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夜欢愕立当场,良久才回神,浑身血液冰冷,他僵硬着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纪昀深浅笑,“你不做,那么仅凭贵妃私藏男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她郑家诛九族,更何况是混淆皇嗣。你要是做了,我保证你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出京,此次隐姓埋名,无人知晓。你们可以过你们想过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打扰。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有一个孩子,多美好的生活啊。”
他缓缓站起身,将这一切描绘得那样好,仿佛就是他自己憧憬过的生活,对夜欢来说,也似乎没有任何理由不做。
可他还是疯狂摇头,他哭着抱着纪昀深的腿,“不要,不要,她会知道的,陛下,求你了,陛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再给你一次机会?”纪昀深轻笑,把人踢开,“我给你机会,那当初谁又来给我机会呢?”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当初在承乾殿里的一幕,他一个人从天黑站到了日落。
大殿之内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正午的太阳光线□□裸地打在他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他好不容易才获得来的温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后盾,却被人逼着亲手折去了羽翼。
他被人毁了一切,徒留这冰冷的金銮座,成了一个彻底没有家没有爱人的行尸走肉,一个守着这座江山的傀儡。
所以他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为什么就没有人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呢?为什么当初就没有人可怜可怜他呢?
他垂眸看着这个人,眼底突然就带上了杀气,“得寸进尺可就不好了。”
他抬脚踩在夜欢的手指上,狠狠地碾压。
“啊——”
纪昀深看着他淡淡地笑道:“要么你做,他们死,要么你们都去死。”
他用着最温暖和煦的语气说着最让人痛苦的话,夜欢根本不敢挣扎。
“你想想看,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听太医说可能是个女孩儿。你不想看她一眼吗?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儿,会像你和贵妃一样,长得国色天香。”
而他早就不知道是被谁哄着戴上了这枚扳指,比起夜欢,他更可怜,他连一个孩子的念想都不可能有。
夜欢疼得浑身抽搐,脸上泪水鼻涕混杂在一起,纪昀深狠狠地皱了皱眉,然后跨过他,冷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不做,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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