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在争吵河水改道一事,朝堂之下,后宫之中,戚常念兴致来了,在书房里让人摆开了场面,开始画画。
她画技一般,这些年跟着纪昀深也没有多少长进,无非是从画得认不出来到画得勉强看得出是什么。
夏日炎炎,窗外刮来的风都是热的,墙边的竹林在热浪中摇摆,飒飒作响。
戚常念兴致勃勃地画着画,春草在一旁给她研磨,见她画了一堆草,立马夸上了,“娘娘画得真好。”
她眼底带着星星,闪闪发光,说得真挚无比。
搞得戚常念都不好意思了,巴不得多听几句奉承话,她嘿嘿一笑,“是嘛,说说哪儿好?”
春草立马道:“瞧这株草长得真精神,娘娘下笔有神,草也继承了娘娘的意志,长得粗壮有力,栩栩如生,定是十里狂风也吹不倒。”
戚常念唇角的笑僵硬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道:“你不会以为我画的是你吧?”
春草摸了摸脑袋,有些羞涩道:“娘娘~”
都画得这么明显了还说出来做什么呀。
戚常念看着自己画的竹子瞬间没了兴致,她还以为她长进了呢,原来还是认不出她画的是什么啊……
她在心底暗叹一口气,放下笔,道:“行吧,这画赏你了。”
春草抬眸,大声道:“谢皇后娘娘!”
她兴冲冲地拿起画就回了房间,等画风干,她就要把它裱起来,身后的明潇倒是看得明白,唇角带笑地看着春草,眼底还带了些揶揄。
戚常念见春草走了,扫到了明潇一脸暧昧的笑,便问道:“要不要本宫给你也画一幅?”
明潇摇头,“奴婢愧不敢当。”
“你是瞧不上本宫画的吧?”戚常念破有自知之明地吐槽道。
“不敢。”
戚常念呵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
她看着门口春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声音略带了些恍惚,道,“四个丫头里,她最不出彩,其他人都各有所长,是后来经过层层考验才到了我身边做婢女的。只有春草,自幼跟着我长大,她一直说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好,胆小也不够聪明,能跟着我是运气好。”
她垂眸,“可我身边如今只剩她了。”
明潇听着她伤感,没有出声。
戚常念笑了笑,“有时候运气好也很重要。”
所以,她不在意春草曾屈服于纪昀深,也不在意春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为她战死,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好。
只有在她身上,她能看到些许自己过去的影子,看到他们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明潇不吭声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想。谁不知道运气好很重要呢?
她原也不过是纪昀深身边最平平无奇的一个暗卫。如果不是明珠办事不力,可能她都没有机会走到台前,成为戚常念的婢女。而她身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兄弟姐妹,他们同为暗卫,活在黑暗里,眼底只有任务,完成了生,完不成死,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来到戚常念身边,她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戚常念拍了拍她的肩膀,抬了抬下巴,明潇意会,便也出去了。
书房里,瞬间只有戚常念和大可两个人。她转身坐在矮几旁,端起凉了的茶水轻抿一口。
大可站在墙角一言不发,在房间里的存在感低得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戚常念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她的身影,好像确实如此,她不联系,她便在长春宫里乖乖做着最普通的婢女的活儿,也没听说过出过什么事,和谁闹过什么矛盾,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也不会主动打搅这长春宫的任何一个人。
戚常念喝了两口冷茶,瞬间喉间胸肺都冷冽了下来。
她轻问道:“这些日子你在长春宫过得可还好?”
大可走近两步,低头道:“奴婢一切安好。”
戚常念点点头。
话语就此截断,房间里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但眼前的人却丝毫不觉。
戚常念这才意识到这也是个狠角色,恐怕不亚于明潇。她扯了扯嘴角,也是,贺奇会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她又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本宫说嘛?或者说贺奇就没有再让你带过什么话?”
大可似乎早已知道她有这么一问,道:“主子说若娘娘有需要,迟早会联系奴婢。”
戚常念微哂,“你主子还真的是……”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告诉你主子,不日户部和工部将拨出银钱和人力前往苏杭一带赈灾,陛下势必会钦点他带队护送。”
她转了转手上的镯子,纪昀深送的东西她多数是不爱戴的,但这个蛊镯不知怎么的,却格外得她喜爱。
她道:“你让他费心些,河东一带恐会出现疫病。”
闻言,大可抬眸,眼底透露着震惊。
戚常念笑笑,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透露信息,若是贺奇还不知道承她的情就不要怪她也念旧情了。
张潮生知晓此事,是有张家掌管河东多年的经验,但这些旁人都不知晓。而贺奇带队贸然前来,堤坝可能修好了,疫病却是始料未及,一个处理不好,小命不保不说,还有可能被安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剥夺兵权。
她这一招,为的就是要贺奇记着她的恩。她救他一命,日后她有所求,他也不好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