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赵暄和充满斗志。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袅袅热气顶着锅盖上下翻腾,食物的香气外溢,门铃在这时响了。
赵暄和小跑过去开门,发现沈长风拎着公文包笔挺地站在门外暗处,身上沾了夜归的寒气。
她可没忘两人之间尚未终结的别扭,抬头客气一笑:“沈医生这班下得真够晚的,辛……”
未说完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因为沈长风突然抱住了她。
公文包从手上滑落,沈长风长臂虚虚圈着她,将人按进怀里,却没有用力。赵暄和这才嗅见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的手在抖。
“怎……怎么了?”她不敢动。
此刻的沈长风脆弱极了,好像现在推开他,他就要沿着墙壁瘫倒在地一般。
不知维持这样的姿势安静了多久,沈长风才将人从怀里推开,站定。
“赵暄和,我饿了。”沈长风说。
他眼里满是血丝,看着疲惫极了。
“饭已经做了,还不赶紧去洗手。”移开视线,她转身往里走。她没问什么,甚至见到他脖颈上一道划痕,上面的血迹未干,也没多问什么。
沈长风极其听话地往洗手间去,出来时已经把身上那件沾了血的外套换掉,他坐在饭桌上,安静又认真地看赵暄和把菜碟一个一个地往桌上放。
吃饭之前,赵暄和拿来一瓶医用酒精和一包棉签坐到他旁边,耐心地说:“先把伤口消一下毒好不好?”
沈长风点头。
他任凭她摆布。
赵暄和动作轻柔地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在沈长风的伤口上来回擦拭,皮肤刺痛,他也不管,光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看,眼神认真又茫然。
最终他还是主动说了:“今晚快到下班时间时,宇龙高架桥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伤者被送到医院,”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摊开手掌,垂眼,“但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他在我面前断了气……”
如果只是这些,倒不会把沈长风打击成这样,赵暄和撕开创可贴,接道:“所以家属打你了,并把伤者的死因归到你身上。可是沈长风——”
她扶正男人的身体,认真道:“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学医很多年了,比谁都清楚医生没有起死回生的神力,你不用为尽力去救而没救回来的任何一个生命承担责任。他们这是在无理取闹,道德绑架!”
“可这是,从医以来……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病人。”沈长风哑着嗓子,忽而扯出一丝苦笑。
医院里每天都有生命的降临和消逝,当医生当久了,便以为自己早已看惯生死,可当沈长风真正亲手送走一条生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断气,手脚变凉……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属朝自己扑过来,沈长风才感觉到一阵茫然无措。
赵暄和看见他的迷茫与纠结,轻声问:“那你后悔当医生吗?”
她记得沈长风高中时画画特别好,还拿过好几次奖。
可一双画山画水画世间恣意与美好的手,怎么就去拿手术刀了?
“不后悔。”他说。
这次不用赵暄和再刻意说什么,他就明白了。
沈长风兴致不高,匆匆吃完饭就回房睡了。本来今天赵暄和做饭,就轮到他刷碗,但男人魂不守舍的,她便揽下了这活儿。
直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男人都没从房里出来。
赵暄和出门之前特意去敲了他的门,隔着门板跟他说:“早饭做好了,等会儿记得出来吃,我上班去了。”
还是没动静,不过她知道沈长风肯定听见了。
到了龙吟社,徐时就乐不可支地告诉赵暄和一个好消息:“之前出实体书时不是跟一家漫画社也谈了版权吗,我们把《你眼里万丈光芒》的漫画版权给了他们家。”
“是有这回事,怎么了?”
“开始在网上连载啦!”徐时说,“就在今天下午两点,现在各大平台在宣传造势,网上热度也越来越高!”
徐时仿佛看见无数长了翅膀的百元大钞朝自己飞过来。
“恭喜啊,财源滚滚,大吉大利。”赵暄和敷衍地拱了拱手,抬脚往办公室走。
徐时跟着人进去:“奇怪了,你一大早怎么这么颓?”
徐涛这几天外派出去谈合作,所以位置一直空着,徐时就在对面坐下,一脸探究地盯着她看,最后得出结论:“沈长风惹你了?”
赵暄和没有立刻回答。昨晚男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始终在她心里翻转,她也不快活,可身边又找不到能倾诉的人。
想了又想,她决定说出来,看徐时能不能给自己排解排解。
“沈长风昨晚被病人家属打了,回来的时候一身血腥味,我猜是刚下手术台连衣服都忘记换了。”
“被打了?我的天,人没事吧?”徐时瞪大眼睛,差点从位置上蹦起来,“那后来呢,家属道歉了没?”
“人没事,不过家属道歉不太现实。”赵暄和嗤笑一声,“病人去世了,沈长风又是主刀医生,谁会给一个没救回人的医生主持公道?”
“如果是随意哪个路人被打,估计明天不到各大媒体就能报道一通,可换了医生,被打就是应该?救回来就是天使,救不回就成了千古罪人?”徐时无奈地摇头,“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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