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低笑一声:“不必了,天行有常。我不是那种汲汲求长生的皇帝,兴师动众,去求那一线生机,非我所愿。”
沈砚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只能深深地心底叹一口气。
再后来,不咸山上的一封信飞速传到了京城,玉昆仑将大量的人力物力堆进去,她不愧是天纵之才,当初师从岳和均时,仅凭自己与古书就能参透瘟疫的治疗方法。现在加上谢拂衣万卷书和无数的资源,一天天的堆上去,终于有了彻底的进步。将成功几率提高到近乎百分之百。
但玉昆仑也发现一个问题。
抽光全身的血,再换上新鲜的血液,可保人不死。但这时人会陷入假死状态,外表和心率都等同于尸体。五六天后才会转醒,若不是玉昆仑发现一点尸体的异样,差点把活人埋了。
而不咸山上的大量调动,引起朱桦的警觉,她过去后,发现了事情真相,下死命令要求天子过来。
天子终于动容。
他先召朱桦回京,整顿五军营,在东南西北各设下自己的人。趁着去不咸山的机会,等着京中反对势力自己跳出来。关外是朱桦的地盘,古训帝王在外死,当在当地待三日,再如数归京。等他醒来后,若是四边的势力不动,那天子可从容回京。若冀王又异动,在关外的他可带领锦宁铁骑直接抄了冀王的根据地。扫荡一空。
两人都隐隐希望冀王跳出来。
得到探子来报,冀王率兵南下的信息时,沈砚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蛰伏多年,她终于有机会把冀王一党全数歼灭。
是的,不仅仅是冀王,更是冀王一党,她必须要铲除,可冀王从来做事滴水不漏,她在京中转圜许久,发现不了能把冀王彻底绊倒的证据。
现在,草灰伏线,只待请君入瓮。
沈砚道:“此战,不单是我们喜峰口参战。”
她看向周围:“如果,东南的松亭关要过来支援?关外的锦宁铁骑也来后方围剿呢?”
一帐之中,众人的眼睛霍然亮起来。
邛州日夜的灯火不息,在邛州和喜峰口处,士兵日夜不停地挖绊马沟,下铁蒺藜。
冀王派兵南下,先头的一万骑兵转瞬而至,不知从哪里绕过来,眨眼到了邛州。
沈砚刚说服喜峰口的士兵转移到邛州,冀王的旗帜就飘来。
最后一个送粮草的小兵躲进城池中。冀王眼见邛州也布起了防线,打算绕过邛州,直接突击喜峰口。
唯有他敢这么做。
其他人这么做,十分怕后部会被后面的城池包抄起来。可当初的昌武帝就是游击出身,左右闪躲,神出鬼没,步兵一夜都能行百里地,让前朝的镇压部队屡屡找不到他们。
现在冀王照例绕过邛州,喜峰口吓了一跳。沈砚下令骑兵在后骚扰,俞长东派了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去骚扰。
很快,这一千人的队伍狼狈地跑回来,丢盔卸甲,帅旗也折了。
沈砚:“……”
好吧,她从没见过这么撇的队伍。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跑得还是挺快的。这么快打下的败仗,人员损伤近乎为零啊,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邛州紧张地打开城门,趁着夜色放他们进去。城内人心惶惶。这支骑兵说他们正准备骚扰时,后军发现了他们,此时一阵狂风刮来,帅旗啪地一声断了,整支队伍顿时乱了,纷纷朝回跑。
后面还有些冀王部队追着。
守将边哭边道:“冀王勇猛异常,且得天助,不可力敌!”
沈砚恨不得把他拉去祭旗。
俞长东注意到沈砚的眼色,也很尴尬,他打圆场道:“意外的事情,怎么就得天助了?难道你摔了一跤还是天在怒你吗?有没有点常识!打不过就打不过,不丢人。”
沈砚起身,到了城墙上去观察。
星子稀疏,这一夜,苍茫的队伍朝着南奔去,俞长东等人守在这个城中。喜峰口也牢牢地握在俞长东势力中。两点互为犄角,可把冀王缩在两点之间。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不认为但凭着喜峰口和邛州的人,可以拦住他,给他造成伤势。
霍然间,从东边的天际,亮起一抹抹火光,这火光先是一点,渐渐靠近后,拽出后面连绵不断的火光,撕裂了沉沉的夜色。
“那是什么?!”小队长骇然地看着东侧,“冀王大军杀回来了?!不对啊!冀王该是南边……”
沈砚立于城墙上,露出一道笑意。
这一夜,来自松亭关的援军,终于到了。
近万的骑兵,犹如洪流,紧赶慢赶从松亭关过来。仅仅凭着沈砚留下的手书。
昔日她让贺兰带去一句话,能撬动镇守锦州的李凌州赴百里去空旷的平原上援助。现在一封手书,他放弃松亭关,带领万军赴五百里路奔来。
无论距离远近,他从未失言,每次都及时赶到。
沈砚霍然转身,迈向主账,高喝道:“叫出全部将士,开城门,出城歼敌!”
哭哭啼啼的将领道:“不可啊!监军!”
沈砚看了他一眼,提起膝盖,如愿以偿地踢了他一脚。
她高喝:“松亭关将领李凌州率万骑援军从东赶到!此时不出城,何时出城?”
这一晚,火光照耀了自喜峰口到邛州的五十里路。
熊熊的烈火像是夺目的刀光,一泼泼的鲜血和刀剑溅上去或者劈上去,这火越燃越大。越烧越旺,五十里路的月光都被映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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