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寺建在岫云山上,崔白菀站在大殿的门槛处向前望去。
只见远处澄明碧空,云岚高淡,山峦叠翠,如晴雪所洗。轻轻呼吸,似乎还能闻到空中含有的淡淡杏花香气。
门外有许多人在排队等待进入大殿,不少人见得门口的姑娘虽然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山风轻掠时,她的罗裙拂动翩跹,如云鸾振翅,显出窈窕特秀的身姿,一时都不禁愣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渐渐远去。
忽有一阵急迅山风刮过,将她的帷帽吹落,裹挟着就往远处飘去。
帷帽在半空中忽上忽下飘荡翻涌,飞到一棵杏花树上,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摘下。
那身着天青丝袍的公子负手而立,转过身来,望着追来的姑娘,敛合的眼眸此时笑意盈盈,他含笑道:
“好巧,又遇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掩耳盗铃的偶遇
啊,比起考试,果然我还是更喜欢码字。(小熊呆滞.jpg)
最近忙着考试所以没什么时间码字,等过几天空闲了我努力写长点(握拳)
第11章 还愿
众目睽睽之下,崔白菀只是略一福身,接过他手中的帷帽,轻声道:“多谢沈公子。”
“崔姑娘客气。”
在旁观的香客看来,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极为登对,仿佛一对神仙眷侣,只有站在一起的两人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
崔白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思洲言简意赅:“还愿。”
他近来春风得意,劲头正盛,还的是什么愿不用猜也知道。
崔白菀想,就不应该问的,竟让他有机可趁,在自己面前显摆一通。
“那我便不打扰沈公子赏花的雅兴,先走了。”
“崔姑娘慢走。”
沈思洲礼数周全,作揖还礼,目送她的离去。
他向来如此,不管情遇如何、处境如何,在外人面前永远风姿翩翩,是高洁雅士,是彬彬君子。
杜若冰走出殿门,疑惑道:“你刚才跑什么?”
“没事,只是刚才帷帽被风吹跑了。我们走吧。”崔白菀不愿意再多留片刻,匆匆拉着她往偏殿走去。
就这么想避着他吗?
沈思洲随手摘下一朵灼灼粉杏,放在鼻端下闭眼轻嗅。
休想。
.
穿过抄手游廊,是一座偏殿,专门供女客们歇脚。
崔白菀带着帷帽,跟杜若冰坐在靠椅上听那些女眷们闲聊。
一位中年妇人跟着同桌之人聊得火热:“哎呀,要我说,那个孙娘那个就是活该。”
“那我还是觉得廖郎更可恶一点,还连累到无辜的崔女,夭寿咯。”
“孙”“崔”“廖”三个字合在一起,很难不让崔白菀注意到。
她轻移莲步,走到那妇人的面前福了福身,问道:“敢问姐姐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好生热闹。”
那妇人见面前的小娘子虽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衣着不俗,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连忙让人坐下,这才道:“方才我说的是公子应今日新出的话本,刚才春喜楼的说书先生才说完第一场。”
公子应就是上京新晋的那位写话本一绝的先生,酷爱挎刀豪侠、剑影江湖的题材,崔白菀之前也收藏过他的几本册子。只是这妇人看起来不像爱看武侠传奇的人才是。
“可记得名字?”
“《桃花春笺》。”
听名字居然是一个闺阁话本,何故突然改变风格?
那妇人絮絮说出故事的梗概,故事虽落窠臼,但用词精妙,公子应又屡设伏笔,将一个普通的痴心女子薄情郎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崔白菀听完故事后才得知这并非是巧合,这个话本居然真的是以昨晚之事为原型,全部都用化名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个话本说的是负心薄情的廖郎如何用花言巧语哄骗天真无知的孙娘,之后又因变心而将孙娘抛弃。
孙娘旧思成疾,病骨支离。在廖郎娶新妇进门的大喜之日,身披喜服,坐在廖家厅堂上大声指责廖郎的背信弃义,而后跑出府门,再无踪迹。廖郎的真面目因此被揭发,最终穷困潦倒而死。
在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廖郎娶的新妇,崔女。崔女家世显贵,廖郎求娶她就是贪图她家的钱财。
在得知自己的夫君竟是一个伪君子后,崔女做出一个大胆骇俗的举动,那就是将廖郎休掉,乱棍赶出家门。
自顾只有男子休妻,岂有女子休夫的,可见崔女的超凡脱世、洒脱不羁。并且崔女也不是只有怨恨报复,之后她还派人去寻过孙娘,只是无果而终,这又可见崔女的爱憎分明、心底纯善。
话本中用了不短的篇幅塑造崔女,她的身份本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但是在公子应的笔下反而颇具古风,行事像一位果断干脆的侠女。
到底是孙娘婚前与男子私相授受有伤风化,还是廖郎寡恩负心咎由自取,会场上的听客划分成两派,双方都各执一词。但对于崔女所做的行为,倒是出奇的一致,全都拍手称好。
崔白菀之后走路一直眉关紧锁,心神飘忽,杜若冰怀疑她是病了,关切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
她在想,这个公子应,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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