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躬身,直视桌上狞猫的眼睛,“柠柠,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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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猫默然半晌,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扭到了一边,抬起一只前爪按在了玻璃壁上。
内侧的玻璃上映出他灰扑扑的梅花爪印,柔和的水波在他脸上蜿蜒,映衬进了他的瞳眸中。
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
“……你不可以骗我。”
鱼缸最终被摆放在了教室内。
窗边的柜子面位置很大,把原先摆放的几台盆栽稍稍挪一下,能完全装下祁云的鱼缸便放在了上头,日光先后穿过枝叶的缝隙、窗玻璃、鱼缸玻璃、水流,最终洒在了地面上。
狞猫一整天都蹲在鱼缸面前,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的小种子。
到了晚上,小王子过来抓他去睡觉。
“崽崽,别看啦,明天一觉睡醒它就发芽啦,你总不能在鱼缸面前待上一整个晚上,小朋友是需要睡眠的。”
祁云抱起狞猫,高兴道:“我们去睡觉觉。”
自从豹猫把所有猫猫叫到祁云的办公室后,一道睡觉时间,小王子便无比开心,巴不得早一点上床去吸毛茸茸。
狞猫被他抱在怀里,视线一直紧紧盯着鱼缸。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狞猫白天一直想着种子,晚上做梦也梦到了种子,他不仅梦到了种子,还梦到了……死骗子。
梦里的死骗子是模糊不清的,他看不见对方的身形、面容、穿着,听声音也模模糊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它不是石头,是种子。”死骗子说。
它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奶呼呼的小奶音。也是,他那个时候顶破天也只有五个月,声音能成熟到什么地方去?
“分明就是石头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种子。你是不是压根没给我准备礼物,所以故意拿石头来逗我玩儿?哼哼哼,你骗人,不理你了。”
死骗子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上了些许无奈。
“等它发芽的时候,你便知道了。它是种子,不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可他和石头也没什么区别,还这么小,你为什么不自己种?你种活了给我看。”
“不。要你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喜欢,你自己来。”
死骗子没有再说话。
他的头顶却覆上了一只手,动作缓慢的、不太生疏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因着是在做梦,那触感变得格外模糊起来,他甚至察觉不到多少触碰的力道。
但他就是知道。
那就是死骗子的手。
死骗子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开口道:
“不听话。”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狞猫昏昏沉沉醒了过来,脑袋上仿佛还停留着死骗子触碰的感觉,没什么温度。他闭着眼睛,爪爪伸上了头顶,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死骗子一般。
身旁蓦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狞猫身子一僵,爪爪也停留在了额头上不动。
似乎是有人坐起来了,被子被小心地揭到一旁。
紧接着是衣料摩挲的声音。
再接着,那声音突然近了起来,从他头顶上略过,赤/裸的肌肤落到了微温的地板上,发出了非常、非常轻微的一声响,平常人根本听不见,也只有一向耳聪目明的猫科动物能够听见。
——有脚。
狞猫一瞬便确定了起床的人是谁,肉垫和人类脚心踩在地上的声音是不同的,这分明是人类的脚步声。
这间教师宿舍里只有一个人。
狞猫悄悄睁开一只眼,黄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光,没费多少功夫便轻易找到了人。
小王子光脚站在地毯上,伸手揉弄自己的眼睛,克制着打了一个哈欠。
祁云在心里嘟囔,好困哦。
想睡觉觉。
但是还要让崽崽的种子开花。
祁云穿上毛绒拖鞋,一边打哈欠一点睡眼惺忪地朝着教室的方向走。蓦地,他的动作顿了顿,歪头看向黑暗中的某。
“唔……怎么有声音?是不是我听错了呀?”
祁云歪了歪小脑袋,没多怀疑,继续朝着教室的方向走。
跟在他身后、藏在夹缝中的狞猫等他走远了方才呼出一口气。
好险。
他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盯着祁云背影消失的地方思忖。
这么晚了,祁云过来做什么?
教室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半夜过来一躺?
……他的种子!
狞猫的脊背陡然立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教室的方向。
祁云想对他的种子做什么?
——小王子没想做什么,他只是想让种子发芽。
进了教室,祁云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到了鱼缸边,慢慢挽起自己手臂两边的袖子,指尖最先碰了下水面,平静的水面登时荡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把两只手伸了进去,捧起那颗种子。
门外偷看的狞猫瞪大了眼睛。
祁云要是该对他的种子做什么,他现在就便扑进去把祁云赶走。
……人类难不成都是满嘴谎话、言而无信的东西?
门内的祁云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在艰难地挽他的袖子,手刚伸进去没多久,臂弯上的袖子便滑了下来。他这会儿穿的是睡衣,布料柔滑,他挽上去没多久,袖子又自己滑了下来,很是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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