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郁清河走后,傅寒时又拿几瓶酒上楼回到卧室里。
她走了许久,房间里属于她的气味依稀淡了不少。
一口一口地抿着苦涩的啤酒,黑眸在暗夜里孤单寂寥。
之前的热闹仿佛是短暂的幻影,被风一吹就散了。
郁清河离开前停在门口闷声问他后悔吗?
他说他后悔以往对简析不好,总对她凶,当简析真要离他而去时,他以为她会纠缠一辈子的笃定瞬间崩塌。
他后悔吗?
傅寒时仰靠在床尾,大概是酒精搅动心绪令他眼周发热,忽地他又想起她跟别的男人离开时对他的那抹笑。
她走之前,看到他了。
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就是笑容恣意冷淡,又有些嘲讽。
他终于品尝到今生以为不会体味的悔恨和苦涩。
傅寒时仰着头,有什么东西顺着瘦削的脸颊落下来。
后悔了,可此时再说后悔有什么用?
第二天一早,在门外久等不见总裁出来,助理又等五分钟之后只好惴惴不安拿出备用钥匙进门。
进门之前还在胸口划个十字架低喘口气保佑自己。
希望一会儿能看到一个“正常”的傅总。
自从老板娘离开之后,老板就……
不太正常,整日阴云缭绕,气压低得他人不敢近身。
这之前说老板娶老板娘只是联姻没有感情的人,他想挨个拎着他们耳朵过来看看!
都瞪大他们的狗眼看看!
脚步轻轻踏上台阶往二楼走,酒气愈发浓重,助理的心啊也提的越来越高。最近公司里的气压着实低的惊人,多少高管跟他打听老板到底怎么回事,他哪敢说老板后院失火啦!
老板躺在老板娘那侧的地毯上,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实在是床头柜上粉色的发箍太明显。还有许久未动的马克杯,明明放那许久,但一丝灰都没落。
能看出被精心“照料”。
助理在心中默默叹气,老板这真是,早干嘛去了。
这些日子他也瞧明白了,老板娘才在食物链的顶端,就是那心啊可硬可硬了。
英俊非凡的老板虽然躺在地毯上,也跟仙人坠入凡间似的充满了清冷出尘的味道。
就是,怪狼狈的。
听到声响,傅寒时眼睫颤颤,蹙眉缓慢睁开眼,恍惚看到人影时黑眸一亮,待看清来人时眸光又黯淡下去,抬手按住痛胀的太阳穴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助理忙躲开眼低声解释,“一会儿有董事会,我来接您。”
“哦,差点忘了”,傅寒时缓缓坐起身抻抻衬衫领口静默半晌后突兀问道,“她要拍的电影叫什么?”
“老板,您这是……”
助理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
“你去查一查,然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老板。”
助理下楼等着,不一会儿见老板洗漱完毕下楼,换上一身质地极佳的西服,一如往日夺目。助理小心翼翼瞅着老板消瘦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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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今日被谢衍按着写剧本写到昏天暗地头昏脑胀,挤出来的几版被谢衍先后无情毙掉。
熬到下午两点,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掏空,再也无法挤出来一星半点儿的字,于是趁着谢衍出去接电话时赶紧逃了。
她得去咖啡厅喝杯加双倍糖双倍奶油的咖啡缓一缓。
漫步到咖啡厅门外,熟悉的绿色logo,她垂首打开手机app准备点餐,一会儿走到柜台时估计就已经做好。
点完一杯,她想了想给卫也和谢衍也各带一杯。
不过起了坏心思,给俩人点了冰美式,苦死他们!
退出app之后,安锦没进去,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仰头望着昏沉黯淡的天空。
今年气候很奇怪,明明一整年都很暖,结果有股寒流从西伯利亚下来,怕会是个寒冬。
中秋后那场雨,嫩黄的银杏叶被吹落大半。
如今梧桐树大大的叶子也渐渐枯黄,估计再冷几场或是再遇到大风,这放眼所及的树都要变得光秃秃的了。
多熟悉的天气,去年这时候她义愤填膺地拎着棒球棒去砸车呢。
今年啊,好像有点更惨呢。
安锦牵动唇角,无所谓地笑笑。
如今她一身轻松,这些她已经不再在乎。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卫也。
卫也激动的不得了,“锦啊,我搞了个直播宣传咱的新剧本!”
“不是一般的直播,正八经的官方号!”
“就是时间有点紧。”
“你寻思寻思,这边时间急,就今天晚上,我寻思弄个抽奖造造热度,你看看咱手头有没有什么跟剧本有关的东西能当奖品的?”
能当奖品的,还跟他们剧本相关的?
在口袋里乱摸的指尖碰到一个金属圈,动作微顿,最终将它拿出来。
她的订婚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这件大衣里了。
她之前找了许久。
就它吧。
留着徒增不悦,当作奖品送给别人也许能得新主人喜爱重见天日。
也算是个好去处?
它唤醒的回忆扑面而来,有往日欣喜也有近来的苦涩。
安锦喉咙哽住,重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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