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普通勇士们了,就连各族族长,都看得眼花缭乱。
当初沈家运来的那几箱子金银珠宝,在这面前,顿时就成了一地硕石,随便哪棵玉树摘片叶子,都能直接吊打。
“怎么感觉………”扎西木小心翼翼碰了碰一朵天青石作的海棠,转头看巴塔赤罕,“怎么感觉首巫大人这滚刀阵,挨得真让人羡慕啊……”
巴塔赤罕和他面面相觑。
直到今日,图勒部族的勇士们,总算知道自家首巫抢回来的阿尔兰,到底有多金贵——怪不得之前,沈家主事信誓旦旦,笃定仇小少爷绝对不可能是心甘情愿和首巫大人共毡的……
”……所以,现在知道本少爷对你多好了吧?“
仇薄灯坐在红木沉金雕花箱顶,双手撑在箱沿,劲瘦修长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带得脚踝处的镯链叮当作响,洋洋得意得像只明明很粘人,却非要故作矜骄的猫。图勒巫师单手撑在他身边,亲他的唇角。
临近婚期,一些事必不可免,要两位正主参与。
临近婚期,娘亲和一众女眷逐渐变得紧张,为婚服领口要对襟还是要右衽,袖口要浅色还是深色拿不定主意……抓他过去直接来参照。尽管事情琐碎,但比起被迫一晚上削出几千上万片玉石碧叶的堂兄堂姐们,这点事算什么?
他就是娇气。
试了不到三十件,小少爷瞅准个空隙,就逃出来找自家恋人了。
雁鹤衣带一众婢女火急火燎,从圣雪山顶找到圣雪山脚,鸡飞狗跳。他拽着自家恋人在摆放珠宝的仓房横梁猫成两团。
直到声音远去,才跳下来。
这间仓房放的各色绫绸,还有成箱成箱的珍珠,珍珠发出的光,照在光滑的绸面,令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蒙蒙宝光里。
“我偷偷去看了你的衣服,”仇薄灯跟图勒巫师咬耳朵,分享打探来的情报,“和我的差不多,都是长衫宽袍制式,想偷—套出来给你试试来着,结果被我娘发现了。”
他毫无成亲前的羞涩和忐忑,兴致勃勃得更像个闹着玩的孩子。
连婚服都想偷—套出来。
委实不能怪仇家放心不下。
“他们让你试了吗?”
“试了。”
仇薄灯“哦”一声,有点失望,既然阿洛试过,就没借口撺掇他一起去偷件婚服出来……好吧,其实他不是想让阿洛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他就是想阿洛穿新衣是什么样子。共毡礼倒是穿过图勒婚装。
但—来他不知道,二来当时关系还僵,就没细看过。
那套婚装,后边很快就换成了猎装。
其实,他真想看,不用借口,图勒巫师也会陪他去偷件出来。图勒巫师对各项礼节的遵守,比任性的小少爷稍微好一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点,在礼节与小少爷的异想天开之间,永远选择后者。
只是仇薄灯自己没借口,就觉得不好意思。
“爹嚷嚷你得穿嫁衣来着。”他咕哝,“还好娘劝住了。”
图勒巫师太高,真穿嫁衣,怎么想怎么奇怪。
“都可以。”
图勒巫师亲亲仇薄灯的指尖。
听他这么说,仇薄灯拿眼瞥他,见他睫毛修长,垂下来时,说不出的沉静,莫名有点好欺负。
仇薄灯忍不住伸手,去拨弄图勒巫师的睫毛,故意问:“真的啊?那我可就让娘给你改成凤冠霞帔了。”
图勒巫师应了一声。
穿什么都可以,什么形式都可以,奇怪没关系。只要所有人都知道,阿尔兰是他的,就可以了。
他是真的不关心不在意,银灰的眼眸,偏执,也干净。
仇薄灯没忍住,凑过去亲他的眼睛。
…
成亲礼,定在极星经过圣雪山的晚上。
虽说聘书是仇家这边下的,但仇家也没完全按传统迎亲礼来——毕竟话语权最大的亲娘出于审美考虑,拿定主意让双方都穿新郎袍,就干脆结合了部分修士与道侣结契的仪式。夜幕降临时,双方的灯队同时出发。
火光摇摇晃晃,将白雪照得暖红。
撒了花楸果的白雪地,如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双方的队伍在平原正中央交汇,仇薄灯一眼看见骑着骏马,停在雪与光中的图勒巫l师。
他平素总是编成发辫的黑发,今日束了起来,戴个玉冠,横插发簪。一袭红底金花对襟锦衣,外罩金绣回环凤纹广袖宽袍。眉眼修长,眸光清亮,当红衣新装的少年出现的一刹间,他身上的冷戾忽然尽数褪去。
只剩年轻清俊。
视线交汇,仇薄灯笑起来,在一众堂兄堂姐们的喊声里,忽然挥鞭策马,袍袖翻飞,转瞬间驰过整片雪原。
下—刻,红绸凌空掷出。
图勒巫师伸出手。
在他接住红绸的另一端时,两匹骏马,带两位同样身着婚服的新人,风驰电掣,甩掉所有人,肆意奔过雪地。新搭起来的扶风城前,薛素雪与仇鸣渊在高堂里,并肩看他们带笑驰来,一颗心,忽然彻底落了地。
三拜结束后,一贯严肃的仇鸣渊终于对图勒巫师露出一个笑容。
“以后就交给你了。”
图勒巫师认真地点了点头,仇薄灯还要辩解聘书是他下的,要说该是图勒族长对他说才对,被薛素雪含笑嗔骂了一句:成亲都任性,你还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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