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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薄灯见识到了图勒巫师真正可怕的一面。
    不论图勒部族是因为什么,将出生于极星时的孩子送进密洞,他们都确实养出了一个怪物——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伤口愈合时,释放出大量的热量,腾起热气,流下精汗。
    属于护林少年的与属于部族首巫的特性,同时在图勒巫师身上交织……他脸颊的骨骼与肌肉,被火光照得光块跟阴影一样鲜明。他单手撑在仇薄灯脸侧,腕骨宽大,手背绷起青色的筋脉。
    低头俯看时,银灰的眼眸呈现出大型肉食野兽特有的锋利。
    血。
    血滴落。
    从他的下颌落到仇薄灯身上。
    “先处理伤口,”仇薄灯挣扎了一下,伸出手,费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就算恢复能力再好,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见他固执地不肯,加重语气。
    “我要生气了!”
    也许是仇薄灯语气太重,也许是回到熟悉的象屋,这里布满了两个人共同的气息,图勒巫师退让了。只是他松开手,却不肯完全让仇薄灯起身,半拢半圈,仍然将人箍在怀里,不放。
    他身上都是血,仇薄灯抬起手,想推他却不敢下手,只好再次加重语气:“再不放开,我真要生气了!”
    图勒巫师扣住他的手腕。
    下拉。
    ……指尖触碰到冷冰冰的金属。
    是那枚扣在脚踝处的古镯。
    仇薄灯微微一怔,图勒巫师分开他的手指,引领他一圈一圈,解下卡在镯珠上的细金链子,让它们从装饰物恢复到真正的身份……锁链的末环被交到少年指尖,图勒巫师下颌抵在少年头顶。
    “锁上。”他低低地,“阿尔兰,自己锁上。”
    ——他要仇薄灯自己把自己锁上。
    第54章 羔羊
    金环与金环轻微地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清响,让勾住它们的手指,抖得更加厉害了——那是一只十足秀美手,指骨纤长,指尖在火光中近乎半透明,透出一钟烛光照玉的细腻润红。
    一看就知道:
    唯有最顶级的奢华才能养出这样一双手。
    一贯只需要沾一沾清水,往昂贵柔软的雪天丝帕,随意擦一擦,然后随主人心意,或提笔,写几字金漆,又或者转一两颗祖母绿和红玛瑙,当弹珠儿玩。
    眼下。
    这样无比矜贵的手,却被迫勾住一条用来锁住自己的链子。
    小少爷不住地咬唇。
    嫣红的唇瓣留下一个又一个齿印,他瞅着挂在指尖的链子……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啊……他可怜地扭头,想向图勒巫师求救。但图勒巫师将下颌抵在他发顶,死死框着他,不让他转头。
    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
    “阿洛……”
    仇薄灯央求。
    “阿尔兰,”图勒巫师的嗓音落在发顶,清冷,强硬,“锁上它。”
    自己锁上它。
    巫师伸出手,无声催促般,拨动那条自少年掌心垂落的链子,将它们拨得叮当作响。
    每响一声。
    小少爷脸颊的浅桃色就加深一分。
    他羞耻至极,耳垂红红的,掌心湿漉漉的……有那么一瞬间,仇薄灯甚至想丢下它们算了,反正受伤的又不是他,某个混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可那链子仿佛烧得炽烫,烫穿了礼教,死死挂住他的指骨。
    甩不掉。
    图勒巫师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等待,血不断自他苍白的腕骨滴落,滴在雪狼皮的毡毯上,很快就晕开成一小片。
    “……混蛋。”
    小少爷嘀咕着,抱怨着,拿食指挂着锁链,寻找锁上它们的地方……鹰巢里,图勒巫师将它锁在墙壁的兽首青铜挂环,象屋里同样有一个兽首青铜挂钩。
    但那太高了,得站起来才能够到。
    仇薄灯轻轻推了一下,图勒巫师纹丝不动,没有肯让他起来的意思。除此之外,能用来栓住链子的——像栓住一头羊羔一样栓住,圈养起来的……木门把手……太远了……某人的右手腕……一会还要处理伤口……
    唯一剩下的,只有……
    灿金的链子抖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它们绕过包裹青铜的沉重桌脚——就是那张图勒巫师索要过奖励的矮案,绕了一圈,打开的末环在少年哆嗦的指尖滑落了好几次……巫师不肯帮他。
    铁了心要他自己扣上。
    “混蛋!”
    小少爷这回骂得实心实意了。
    他捏着末环的机括,指尖泅白,抖得不能再抖……
    咔嚓。
    一声机括铆合的清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图勒巫师的吻落了下来——他发了疯地亲吻自己把自己圈养在他的毡毯上的小少爷。他的吻得又急又密,又疯又狠,仿佛他不是人,而是是什么快要濒死,又被一把拽回来的野兽。
    “阿尔兰,阿尔兰,薄灯,我的阿尔兰,我的骨与肉……”
    所有仇薄灯懂或不懂的感情。
    全倾泻在这谵妄般的喃喃里了。
    仇薄灯在被疯狂同化前,揪住了最后一丝儿的理智。
    “伤口!”他叫了起来,“你答应了!”
    答应锁上后,就处理伤口的。
    “你答应的……”
    血晕开在仇薄灯的衣襟,他死死地揪住图勒巫师的领口,死命地将比自己高大许多,沉重许多的年轻男子往外拽,就像拽一头扣好栓绳的大型野兽——块头再大,再危险,都得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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