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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
    仇薄灯急忙拽住他的手臂:“你干嘛啊!我直接坐就行了。”
    图勒巫师抬眼,指了指木地板的毯子,平静地:“没洗。”顿了顿,补充,“三年。”
    “你说什么呢!”一贯挑剔的小少爷窘得要死,气这家伙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狠命拽他的衣袖,“拿走,快点,铺什么铺。”
    “让他铺让他铺!”老守林人敲着铜勺,笑呵呵,“我这里平时没人来,就懒得洗这些大件的玩意。上次换毯子,还是你家胡格措要闯杜林古奥,拦他时,被他把家物什件全给毁了……”
    你、家、胡、格、措。
    几个词砸下来。
    仇薄灯险些一头撞在木头地板上,他猛地松开拽图勒巫师的袖子,瓷白的脸颊,瞬间红得像被火烤亮似的,忙不迭地否认:“我……他不是……”
    话没说完。
    图勒巫师直接将急着否认的小少爷拉了下来,将他按着,坐到自己的猎装外套上。
    嘶——
    仇薄灯不易察觉地吸了口气。
    图勒巫师背对老守林人,半跪着俯身,假装低头替他抚平猎装褶皱,唇瓣轻轻擦过仇薄灯的额头、颧骨、耳廓……仇薄灯一下就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了,生怕这没廉耻心的家伙,真的亲下来。
    “……阿尔兰。”
    微冷的唇,在耳侧一触即分。
    ——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即让小少爷不敢再否认,也不至于真的超出他的承受界线。
    小少爷白玉般的耳廓染上桃花釉。
    不吱声了。
    图勒巫师维持半跪的姿势,探出手,越过仇薄灯,替他将铺在毡毯上时有可能硌到的猎装衣袖扯开……仇薄灯的视线刚好对上他的领口,他脱掉了深黑红襟的外套,里边是高领羊毛衬衫。
    领扣是打磨光滑的海贝,最上一个紧扣喉结。
    但刚好,来时路上,小少爷发脾气,他便将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了。
    仇薄灯一眼看去,顿时发现了某些自己干的好事。
    “……”
    他一边火速伸手,去替他纽扣扣上,一边疯狂祈祷,老守林人没瞅见这些……否则,他可就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图勒巫师察觉他的动作,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稍微抬高一些下颌,方便他扣纽扣。
    对面。
    老守林人露出了一个被浆果酸到的表情。
    ——他的确没看到图勒巫师咽喉处,小少爷留下的杰作。
    但小少爷没意识到,替图勒巫师扣纽扣的举动,本身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阿尔兰了……还是会和胡格措从清晨就黏在一起,一直黏糊到深夜的那种……
    当年也有人扣纽扣,如今三年毯子不洗都没管的哈桑亚果断地用力敲响铜勺,打断这对刚刚得到图勒见证的小两口。在图勒巫师冷飕飕的视线中,他举起一个麻袋般的榆条皮囊,冲仇薄灯问:“来一点?”
    “一点点。”
    小少爷捧起一只錾卷草纹银碗,颇为担心地强调。
    他倒不是不喝酒。
    东洲的人都知道,仇家小少爷乱七八糟的癖好之一,便是喜欢品酒,各式各样的酒他都要尝尝。仇家专门为他设了一个酒庄。不过,他好酒,但酒量……也就一般吧,一坛下去就醉了。
    而哈桑亚这里的酒碗实在是太……
    离谱。
    哈桑亚这位老守林人,体型庞大得跟巨熊一样,他在对面盘坐,简直就是墩了一座结结实实的肉山。厚厚的啤酒肚,能供只麋鹿撒蹄子跑几个来回。为此,他洞穴里用的物件,全都大得出奇。
    分给仇薄灯的这只酒碗,硕大无比。
    一碗下来,仇薄灯估量等同自家酒庄的一坛半。
    “你们中原人喝不多,在雪原有得苦头受的,”哈桑亚一边摇头,一边提起皮囊,醇香的马奶酒顿时如瀑布般倾泻下,“冰风一刮,没点马奶酒打底,别说皮了,骨头都得被刮裂……”
    “等……”
    仇薄灯放弃了挣扎,无力地瞅着乳白的酒液盛满银碗。
    说实话,他觉得这不是碗,是盆……
    图勒巫师同样皱了皱眉——仇薄灯的食量很小,至少相对习惯以锅为单位的图勒族人来说,小得可怜。平时想要哄他多吃点,都是件十分艰巨的任务,真这么一碗下去,恐怕也不用再吃什么了。
    于是,他伸出手去,制止哈桑亚给自己倒酒的举动。
    图勒巫师捏了捏仇薄灯的手腕,示意他喝一点就行,剩下的给他。
    仇薄灯轻松了不少,捧起满满一海碗的马奶酒,小心翼翼地凑上去,抿了一口
    假如东洲的世家子弟在这里,定要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老守林人的榆条酒囊时日久远,虽然洗得干净,但旧得令人发指。别说向来最挑剔的世家子弟了,就连普通些的富贵人家都不见得愿意喝里头倒出来的酒……至于东洲第一世家的小少爷……
    当年不知多少献媚者,掏空心思寻来的瓷坛、玉坛、金樽盛的美酒,统统被他嫌弃地丢下月楼。
    ——他可是出了名的骄奢挑剔。
    眼下居然不知道为何,连这种旧酒囊的酒,都愿意喝了。
    “不坏吧?”
    老守林人状似随意地问。
    小少爷没抬头,双手捧起沉重的银碗,这回他大大口地灌了一口……浓郁圆润的奶香,发酵过后的酸甜,同时在味蕾上绽放。酒有点烈,但不刺激,酒液滑过咽喉,躯干、四肢同时暖暖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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