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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向阳的新邻居还是一样的奇怪。
    唯一正常的,应该是他带着她暂且这么认为的“女朋友”回家了。
    向阳在店里隔窗看见她时,以为沉默男子脚踏两条船。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细肩小白T,一件短牛仔裤,脚又细又直,散着及肩的黑发,微微蜷曲,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非常好看,衬托出她的乌黑亮眼。
    很阳光的一个女孩,向阳第一眼就觉得,根本连不上她就是在夜里狂欢,又娇又柔的嗓子。
    直到面对面,听那声音才知是同一人。
    向阳不好事八卦,就是就是太过热心,小到有动物在路边受伤,不管是不是上课要迟到了,她也要带去给兽医看看,再到大的,朋友受到情感上的伤害背叛,她无论如何都要站出去给人撑腰。
    她因此受过不少的亏,徐明洋经常说她这点不好,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还要叫人讨厌,可她仍是改不了。
    当看见窗外的两人似在挣扎着什么,一方拉着另一方,僵持不下时,向阳观察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向阳是第一次看到他女友真人。在此之前,她就跟她男友一样地神秘,只有声音存在,而他,又彷佛是一片空白的存在。
    她邀他们来喝杯咖啡,打破僵局。
    女孩很高兴的说好,硬是把新邻居拉了进来。
    傍晚还算是有些许的微风,没有白日时那般炎热,但不知为何,他从进来时就不断的冒汗。
    脸色像每次见他的那样苍白,这次甚至更甚。
    点单时,他犹犹豫豫,又似挣扎,大半的轮廓几乎埋在灯光的暗影下,看不真切。
    最后他的女朋友点了皇家咖啡,而他点了一杯特调果汁,向阳特别放了许多的碎冰。
    向阳很久没有做皇家咖啡了,当年和徐明洋到处去探访咖啡店时,她就迷上了那簇在方糖上跳舞的火焰。
    迷幻的美,跳得简直比他们两人要好,徐明洋当时笑着形容。
    可惜来这里的人大多不知道,想是没有被迷惑过。
    好不容易有人点了,向阳跃跃欲试,她跟徐明洋一起学了一阵,才把比例调到最好的口感与味道,结果她却败在打火机上。
    点了好久,怎么都燃不了,有几次甚至差点烧到自己。以前点火这件事都是徐明洋来的,他从不让她碰危险的事,深怕她受一点伤,但他现在不在了。
    向阳越点越是焦急,想再淋上几滴白兰地,但这样就会坏了比例。
    一瞬间,她责怪起徐明洋来迟,随之而来的便是失落。
    为什么自己这么的依赖他呢?她真的很想他。
    就在这时,新邻居把她的打火机接了过去,她没有犹豫的退败下来。
    蓝色火焰很快就绽放开来,如果灯光再暗些就更漂亮了。
    新邻居把打火机还给了向阳,应该说,是扔在桌上的。
    手伸来的那一刻,她察觉他在发抖。很细微,几乎很难发现。
    那杯果汁的碎冰没来得及融化,他留下一句话,接着一阵匆匆步履就跑了。她有些遗憾他没有喝到一口。
    向阳和被他抛下的女朋友对视一眼,后者既难堪又尴尬。
    「他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向阳说。
    说完随即又后悔,自己不该多嘴的,因为一双大眼睛的女孩瞪了她一眼。
    有着小麦肌肤的女孩又坐了会,神色不太好,像是在生气,又有点委屈。
    等人走后,向阳默默地那杯没动过的收回,碎冰融了,化在果汁里,浮在最上面一层。
    她没有多想,慢慢地喝完。
    Sunday熄灯之后,向阳又听见了熟悉的声响。
    从隔壁的二层楼传来,既模糊又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她轻轻踏着楼梯上楼,那声响越发地大,她站在窗前听了会,有种偷窥感,却已经习惯到不会害臊了。
    如果再往前探个头,兴许能看见也说不定。她一面想着,一面拿出手机,想打越洋电话给徐明洋。
    手指放在播出键上犹疑不决,最终还是按了退出。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向阳把窗关得密不透风,仍是挡不住那彻夜响的淫靡。
    例行查看过信箱,没有一封来自徐明洋,垃圾信件倒是好几封。
    她从手机开了音乐,一样是张学友的歌声,终于盖过那声响。
    读书时期最喜欢的一个歌手,到现在也没有变。她一直想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可惜每次都没有机会。
    徐明洋知道向阳喜欢,有次圣诞节偷偷去买了一张演唱会的DVD。等她回家时,他们一起住的小窝已经摆好了炸鸡饮料,小小的电视透着唯一的光。
    「快点,演唱会要开始了!虽然真的演唱会是吃不到炸鸡的,但是就当我们拥有特权吧!」他兴奋地拉她上前,递给她一根萤光棒。
    向阳笑得几乎要落泪,那天,徐明洋陪她听了一场演唱会。唱到抒情歌时,两个人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合唱,唱跳的时候,就跟着一起摇摆。
    电视传出来音质没有如今的好,却开到了最大,只有两人狂欢的圣诞,大家都回家去过节了,整栋公寓也似乎剩下他们。
    张学友的歌声流动彷佛在那个冬日里,又真实的在耳边。
    向阳跳起舞来,不成舞步。
    此时此刻的她,存在世界之外。
    一轮明月眺望进来,她转头看了一眼,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她张开嘴,也许是在哼她依旧五音不全的嗓,隔壁的老屋又似被她惊人的歌声震了几下。
    可惜快乐有时效,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已经是凌晨叁点半。
    当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好似不久前的音乐是梦境一场。
    在床上躺了许久,失眠的向阳拿起海边的卡夫卡往阳台走去。
    她还想再听听音乐,但时间已不允许。
    门窗被动作很轻地拉开,无奈老旧的不行,在夜深人静里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她惊慌的停下手,深怕吵到她的新邻居,最后索性仗着身子娇小,钻了出去。
    目光往天空望去,有人拿了一罐亮片粉洒落似的,不忘挂上最明亮的月亮。
    向阳在小小的躺椅上坐下,穿着一件浅色连身睡裙,凉风往裸露的双臂双腿拂来,下意识的,她往隔壁一看。
    阳台这一面面对大海,看不见隔壁窗口,只见和她一样的小阳台。
    铁栏杆攀着蛮横生长却漆黑一片的绿藤,消逝的灯光,彷佛从没有人入住过的安静。
    明明刚才是那样的春意盎然,她想。
    翻开书,向阳轻声念着,不时呢喃「明洋,我怎么看不太懂呢?」
    不到几页,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书盖上,一骨碌地钻回房间,打开电脑,登入信箱一一纪录下几个小时前的小事。
    她寄给了徐明阳。新邻居的怪异,生活中的大小事,她都想让他知道,就像以往一样。
    她想,这样他就不算是缺席了。
    而那晚之后,向阳又是一阵子没有见过新邻居,就连夜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彷佛他们从没有出现过,更没有来过她的咖啡店。
    两个幽灵神出鬼没,她这么觉得。
    直到过了快一个月,将近营业结束的时间,店里空无一人,喇叭播出来的乐声低扬性感,弥漫了整天的咖啡香浅浅地飘在空气中散不去,向阳坐在吧檯,一盏橘黄的光线洒落在四处,颜色深浅不一的咖啡豆上泛着一层淡淡亮色。
    她垂眸挑出豆子分类,时而哼着音乐,时而喃喃自语,一面挑着豆子,一面又像个傻子笑开来。
    这时,挂在门上的铃铛响起,有些意外地,新邻居再度上门。
    他这次不是买咖啡给人,也不是和女友一起,更不是点一杯她特调的果汁。
    他低哑地说「皇家咖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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