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远也没再说什么,顺手拎起容鹤的行李箱,被他按住了。
“陆老师。”容鹤侧着身,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
陆霄远对他太和气了,又是给他送毛巾和水,又是给他煮咖啡,这会儿还要帮他搬行李。
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这里面客套成分居多,但他没法像个没事人一样泰然处之,面对这样的好意实在受之有愧。
也会忍不住幻想更多——
譬如,陆霄远是真的已经不在意曾经的那场意外了,他们可以像许许多多重逢的故人一样,做对久别的老朋友。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换位思考,倘若当年是他遭受了那样的人生变故,他也不可能任凭时间冲刷轻易原谅自己。
在容鹤的坚持下,陆霄远仿佛接收到了什么讯号,表情逐渐淡了下来,目光也如同烛熄般回归最寻常的平寂。
他看了眼手表:“等下我还有工作,晚上不回家。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二间,除了我的卧室,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出入。”
第10章 “原来你是单恋啊?”
陆霄远说完就上楼去了。
容鹤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抿着陆霄远替他泡的咖啡。
是他最喜欢的拿铁咖啡,奶量和糖度都恰到好处。
喝完咖啡后,他又继续在客厅等了一会儿。
看陆霄远刚才匆匆上楼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要出门。他原本想在陆霄远出门前和他当面道个别,可陆霄远迟迟不出现,他只好洗净咖啡杯,去了二楼。
他的卧室门上安装了一个崭新的电子密码锁,上面贴着未拆封的透明膜,还有一张写着初始密码和密码更换方法的标签。
他并没有修改密码,而是直接推开门走进去,一阵清新怡人的果香扑鼻而来。
首先入眼的,是两层乳白色窗帘,后面藏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恰好是他最喜欢的朝向。
此时天光向晚,但到了清晨,屋内采光应该会相当好。
窗边的双人床很大,深蓝色的枕头和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床上,角落还放着一只柔软的抱枕。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是硬床。
他前年拍谍战剧的时候打戏受伤,落了一点腰病,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偶尔累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医生建议他以后不要再睡席梦思一类的软床。
他原本还担心陆霄远家的床是软床垫,他睡不来,现在完全没有顾虑了。
容鹤蹲下身,把行李箱放倒,刚拉开拉链就听到窗外汽车的声音,应该是陆霄远走了。
按照时间推算,在他刚进入房间不久,陆霄远恰好下楼。
挺巧的。
他心说。
其实,他只需要在楼下再多等五分钟,就能和陆霄远好好道个别。
但他们总是这样错过。
容鹤起身,拉开面前的大衣柜,把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塞了进去,连一个角落都没填满,看上去十分的突兀。
如同他此时站在这里一般突兀。
容鹤望着眼前的空荡,一瞬间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如果是曾经的他绝对不会相信,有朝一日,他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和陆霄远再见,阴差阳错地有了交集,又措手不及地住在一起。
然而关于重逢,他和陆霄远谁都没有说“好久不见”这样的寒暄。
甚至连一个迟到多年的“抱歉”,他都不敢轻易对陆霄远开口。
在陆霄远面前,他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类人,胆小,卑鄙,躲在“缄默”和“绝口不提”的背后,偷偷汲取着某种近乎可耻的安全感。
夕阳西沉,房间愈发暗淡。
容鹤吐了口气,紧紧关上柜门,打开了灯。
*
晚上8点。
某个嘴上说有夜间工作的人,在天寒地冻的雪天开着车,绕着附近城区足足兜了半圈,然后掉头去了孙睿家里。
孙睿虽然是陆霄远的经纪人,但同时也是他非常要好的私人朋友,称得上他入圈的第二伯乐,第一是他的恩师张导。
能和陆霄远这样优秀的人共事,并且难得地发展为好友关系,孙睿觉得非常荣幸,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及。
他抱臂靠在墙边,看着沙发上边刷手机边逗狗的陆霄远,无语道:“我真搞不懂了大明星,你要人家住到你家里,自己又不过去住,跑来我这里和我一起挤狗窝。”
陆霄远闻言,依旧维持半倚的姿势,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容鹤出柜的微博,左手修长的手指在小博美柔软的白毛间揉捏穿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金窝银窝住腻了。”
但其实,大明星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原本那个住在他内心深处的人,突然活生生地住到了他的屋檐下。
而且还是以这种有些失控的方式。
添加同居条款的时候,他没想过容鹤会同意。但显然,容鹤对他的靠近依旧是有容忍限度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
孙睿揉着鼻子,无语凝噎。
“再说,嘟嘟也想我了。”陆霄远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博美的爪子。
嘟嘟很配合地伸出小舌头舔陆霄远的手,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孙睿瞪了眼自家吃里扒外的狗子,道:“你小子,干脆跟这个怪蜀黍走了算了,爸爸不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