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直到俞明月端来咖啡,他才开口:“不知道顾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多次避而不见,答应见面后又晾了他一个上午,还给他送廉价的快餐,谢云景不可能不清楚他为什么而来。
但即便如此,顾荣才也只能搓搓膝盖,为难地看了眼俞明月:“俞助理在这……可能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谢云景招手,反倒让俞明月坐了下来,“顾叔叔有事找我,到时候处理起来还得俞姐经手。”
坐在一旁的俞明月仪态端庄,笑容得体。
顾荣才蓦地反应过来,俞明月是谢云景手底下最受器重和信任的助理,那些逼的他不得不上门来求谢云景的事,八成也是由俞明月经手操作。
“云景啊……”顾荣才痛苦万分,然而他所面临的现状,已经容不得他再顾及什么颜面尊严。
他努力忽视俞明月,企图减弱当着一个小助理的面卑躬屈膝的耻辱感:“叔叔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过顾氏……叔叔知道,是叔叔没管教好乐瑜,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你和小闲不高兴。叔叔已经教训过乐瑜让他道歉了,以后也会好好管教他,你就消消气。”
顾荣才留意着谢云景的表情,见他没有不豫,便再接再厉地开始打感情牌:“何况云景你看那,乐瑜他到底是小闲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弟弟不懂事,当哥哥的总得包容包容,毕竟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是不是?”
谢云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咖啡,撩起眼皮:“一家人?”
“对啊云景,你看你现在生气,叔叔是知道你不高兴,但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咱们一家人窝里斗,白白让人看去了笑话不是?俗话说得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不能因为一些家庭矛盾,就白白让渔翁占去了便宜……”
顾荣才认真地分析着利弊,却被一声嗤笑打断。
“一家人,一家人,这话说得倒是好听。”谢云景放下咖啡,蓦地敛起表情,连讽刺的笑意都不愿给予顾荣才,“那我倒是得问问顾叔叔,你和你口中的顾乐瑜、顾闲的弟弟,还有你现在的妻子,你们有真的把顾闲当成一家人看待吗?”
“这、这……”顾荣才愣了一瞬,“这是当然的啊!小闲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们当然是一家人啊!而且云景你也见过好多次小闲是怎么跟我们说话的,他、他在家里完全就是个小霸王,我和你严阿姨管都管不动他!”
“呵。”谢云景冷笑,“一家人?一家人就是顾乐瑜刚满十八,就过户了十套别墅给他,每个月零花钱不限量,想要什么买什么,出了事你们全给他兜着,他想学音乐你们就去贿赂大赛评委,他想上伯恩音乐学院你们就去讨好教授。”
“而顾闲只要不顺你们的心意,你们就各种指责斥骂,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给他面子,他的成绩下降了你们完全不闻不问。他都到现在这个岁数了,名下却没有一套你这个爸爸给他的房子一辆你给他的车,甚至连自己家公司的门都没进过,他和我结了婚后,你才勉为其难给他安排了个臭不可闻的烂摊子。”
“是,跟一般人家比起来,顾闲不用操心工作,过的已经相当不错。而车子、房子,就算没有过户给他,你也给了一套房子随便他住一辆车子随便他开。但跟顾乐瑜比起来,你说你们把他当一家人?”
顾荣才面色僵硬:“可、可他后来自己买车了啊,他不工作又没有钱,这买车的钱不也是我给他的……”
“顾叔叔,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顾闲那车多少钱,他每个月开销多少钱,你每个月给顾闲的钱加起来,够不够这些费用,你心里清楚。”谢云景扔出一张银行卡,“顾闲花的钱是自己挣的,车子是自己买的,跟你顾荣才一点关系没有,你这些年给他的零花钱,连本带利全都存在这张卡里。”
“顾闲的意思,是把这些钱都还给你。”谢云景按着银行卡,从顾荣才面前挪回来,“但我不同意,因为这些钱是他应得的。”
顾荣才笑容薄弱:“确、确实是应该的,我毕竟是他爸爸……”
“顾叔叔,你和顾乐瑜母子俩,到底有没有把顾闲当成一家人看,你心里清楚。”
谢云景把手从银行卡上收回来:“至于顾叔叔的公司。”
他忽地灿然一笑:“我给叔叔两个选择。一,你把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过户到顾乐瑜和严苓芳名下的那些,统统转给顾闲。”
顾荣才艰难地牵了牵嘴角:“云景你在开玩笑吧……”
“第二,”谢云景一脸冷漠,“公司破产,你背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当初顾氏集团的经营出现问题,顾荣才险些卖了顾家的传家宝地,后来靠着顾闲和谢云景结婚,以谢家姻亲的名义拉到贷款和投资,才及时补上了断裂的资金链,勉强渡过了难关。
会走到卖传家宝地这一步,顾荣才当然是把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尽了,能借的地方都已经借遍了,后来的那些贷款方、投资方,之所以愿意把钱给他,全是看在谢云景的的面子上。
所以一旦谢云景对他的态度发生变化,很容易就能掐住顾氏的命脉,使得顾氏陷入资金危机之中。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荣才怎么都不可能继续忍着,比起艰难撑起的笑容,他很容易就拉下了脸:“谢云景,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