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旋没有银虎符,便是个空口元帅,不足为惧。卫巍手握铜虎符,掌东南重兵,可是天高皇帝远,手伸不了多长。苏秉喆虽然有意支持大皇子,但没有实权,丞相换谁当都是当,顶多费些手段。现如今最难办的,只有...”此时说话的人便是那当朝大司马,李携。
“晋如言之有理,”张思远打断了他的话,“手持金虎符,掌中原全部兵力,统管御林军和禁卫队,险些功高盖主,又不服管教的,只有贺林玄一个人。在非常时期,这样的一个人对于皇室来说,莫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自然是这样,圣位在前,其心当诛。”
“孙大人说的对,就是这个理。晋如,在座只有你一位武官,二十多年前的谋划失败,我救你免于牢狱之灾,助你官复原职。此时此刻,金虎符该去向何方,就看你的本事了。”
“国舅爷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必定不负众望,叫他贺府永无翻身之日。”
近日晋阳城中热闹非凡,春龙节已至,百姓们敲锣打鼓放鞭炮,家家户户饺子馄饨下锅,就着色香味俱全的龙鳞饼。小孩子们手持风筝大街小巷的来回窜,嘴里念着顺口溜:“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二月二,龙抬头,神农降来使金牛”“二月二,春开头,犁破春土迎丰收。”
按照惯例,这天圣上需亲登祈福台,向龙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保佑土地丰收,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凭当今圣上如今的这副病躯,怕是难以为继。于是,谁代替圣上登上祈福台,便成为了重中之重的问题。此时登上祈福台,便等同于坐实了储君之位。
浩浩荡荡的人群围在露天福台边,祈福台之下,一队舞狮队伍正呈现着精彩绝伦的表演,引得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在庄重的奏乐声中,谢褚身着大红色华服,服装上赫然绣着一条金灿灿的四爪蛟龙,他手持三柄燃香,缓缓走了出来,神情庄严而肃穆。
人群霎时间沸腾,百姓们比肩接踵,蜂拥而来,大叫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上!太子殿下长安!”
年轻的代储君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人群,一派神采飞扬。
贺大将军身着乌甲,手持重刃,面色严肃地立于一边,为储君保驾护航。百姓们不知道,此时自带威严的贺大将军在心里腹谤了百八十遍,去你妈的太子殿下!
年迈的皇上颤颤巍巍地站在寝宫的门前,依稀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哀容,这天下,无论是谁的天下,于百姓们来说又有何区别?他慢慢地转身回殿,突然,一阵凌厉的风打在他的后背之上,老皇帝躲闪不急,狼狈的摔在地上。
祈福大典还未结束,一名乌甲小兵跌跌撞撞地摔倒在贺青面前,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小兵抬起头来,哭丧着脸道:“将将将军不好了!圣上遇刺!”贺青陡然瞪大了眼,转身便走,路过李携时他说:“这边劳烦大司马把持!”他没有看到李携面上志得意满的小人之像。
贺青飞快地跑进宫,一队乌甲军士正立于圣殿之前,乌甲是中央军的统一战甲,看样子是前来救驾的近兵,贺青步履匆匆,立刻问道:“圣上如何?”
一名兵士跪地道:“将军可算来了,全按将军的吩咐办好了!”
什么吩咐?贺青匆匆赶来,金虎符还在手中,谁能给御林军吩咐?
此时,宫殿之中传来老皇帝的怒吼:“贺青你好大的胆子!是要逼宫吗!”
坏了!
贺青意识到中计后,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李携立刻领兵而至,道:“贺大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干你大爷!贺青拿出金虎符,立刻下令:“里面的御林军立刻出来!谁许你们胡乱动的!”随后踏步迈入殿中,李携紧随其后。
老皇帝坐在塌上,花白的发丝散乱,眼神涣散,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贺青跪下道:“臣...”
“贺将军,你是要挟天子,还是想要逼宫!”皇帝吼完这一句,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趴在床沿上咳嗽了好一阵,李携赶忙上前搀扶。
“臣早看出贺将军包藏祸心,幸得来得及时,陛下您没事吧?快传太医!”
贺青此时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突然闯殿的这批御林军显然不是贺青的兵,谁人所为已经显而易见。老皇帝虚弱的靠在李携身上,断断续续道:“叛...臣,当...诛!”
这四个字兜头浇了贺青一盆冷水,身后有小兵上前,想要脱下贺青的盔甲,贺青道:“我自己来!”便站起来三下两下脱去乌甲,将金虎符置于一边,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道:“吾皇,保重!”
祈福大典已接近尾声,大街上的喧闹还未散去,百姓们在这样的节日里一派喜气洋洋,庙堂之上的巨变传不到他们的耳朵里,自然也影响不到他们的好心情。
贺匀与贺敛正在观看小兵们“斗虫子”,这是西北独有的一种虫子,大约一指长,身上背着黑色的甲壳,长长的触角从前面探出来,触角之下是尖利的牙,爬起来的时候发出呼啦啦的响声,有点像铁牛,但又不是,比铁牛要凶很多。贺匀他们没见过这种虫,此刻两只虫子正在打架,士兵们都兴致勃勃地在围观,贺敛与贺匀却不约而同的往后缩,两兄弟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早知道是要玩虫子,打死都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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