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周淮晏,连眼泪什么时候湿了满脸都不曾察觉。
他小的时候,唯一一次见到烟花,是娘亲离开之前带他去看的。当时,他们只能瑟缩在一堆破烂的杂物中,偷偷去瞧那些异族贵人燃放的烟花。
娘亲说,那就是烟花,是他们周人发明的最美丽的东西。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回到大周,一定要好好看一次。
可阿翡至今还记得当时那烟花是何种色彩,却记不得娘亲的脸了......
这一次,他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少年的面容,甚至要将他的每一分轮廓都刻进心底里。
“啧,看着我哭什么?”
周淮晏皱起眉,
他是个不带帕子的人,只能用手去给他擦眼泪。然而手还没伸出去,怀里一重,就多了只呜呜大哭的小猫。
少年身子一僵,却也只能拍拍他的后背,
“再哭下去,不好好看看,今日过后要再想看,可要等到明年。”
阿翡颤抖身体一顿,
【主人特地给他放的烟花,怎么能就这样错过了?!】
于是,小猫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又爬起来看烟花。
缤纷的色彩落入泪水漾动的眼眸中,像极了一块落入水中莹莹泛光的翡翠,漂亮极了。
周淮晏倒是觉得他这模样倒是比烟花更有趣,便一边饮酒,一边赏猫。
一杯又一杯饮下,少年的面色染上微醺的绯红,他忽然问,
“阿翡,你信这世上,有比刀剑弓弩更厉害的武器么?只需一击,万千兵马便尽数灰飞烟灭。”
“信。”
阿翡没有犹豫,哪怕他真的觉得不可能,但只要是主人说的,一定可以。
周淮晏没有料到他这般斩钉截铁的语气,微微一愣过后,倒是忍不住笑,他想了想,又说了一个在这个时代更加异想天开的事情,
“那如果我说,有一个国家,没有奴隶,没有战争,没有种族歧视,任何人都可以上学,可以参军,可以入仕......你也信吗?”
阿翡同样毫不犹豫点头,即便睫毛还湿着,可眼里坚定的信任犹如一个狂热的信徒,灼热而滚烫。
让眼神烫得让周淮晏有些怔懵,他感觉到了自己有些醉意,便倚在凉亭旁的柱子上,转而望向远处夜幕的烟花,
“你看......那些美丽烟花,日后便是最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说到这,少年咽下了口中的未尽之语,忽然转变了一个话题,
“许个愿吧,阿翡。”
他懒懒地眯起眼,连嗓音也变得微哑起来,似乎真是醉了,
“我听人说,在生辰的时候许愿,或许是能实现的。”
“......”
可,今日并不是阿翡的生辰,他撒谎了。所以,愿望不可能实现的。
但现在子时,也能算是周淮晏的生辰。于是阿翡忽然问,
“主人有什么愿望吗?”
“.....我?”
许是因着酒精,少年反应慢了半拍,才侧眸看向他,
“我啊,就想要这天下......”太平。
周帝不要猜忌功臣,异族不要挑起战争,他的那些皇兄们也不要勾心斗角,争来争去。
如此,他就不必日日与人逢场作戏,殚精竭虑。
然后,他和舅舅......
想到这里,周淮晏忍不住去看阿翡的脸,又在心里添上一个名字。
——大家都能好好的。
就如同江悯给他的名字,淮晏,
晏,日日长相安。
可......天下太平?
天下容易,可后面太平二字却是难于登天,周淮晏心知肚明,于是将后面两字念得很轻,
以至于,在轰鸣的烟火声中,阿翡只听见了主人说——
【我想要这天下。】
阿翡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开始了无底线的阅读理解。
主人要这天下的万里江山,
要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甚至于芸芸众生,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原来,主人部署的这盘大棋,是为了皇位。
可阿翡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他只觉得本就该是这样才对。
除了周淮晏,没有谁能配得上那样的尊荣。
“好,奴会让您如愿的”
阿翡轻声应下。
“......嗯?”
周淮晏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问,
“许过愿了吗?”
“嗯,许好了。”
阿翡轻轻点头。周淮晏慵懒地坐在地上,衣领散得越发开了,露出胸口大片的玉白的肌肤和尚未消退的齿印,
他单手支着侧脸,朝小猫看过来,问,
“许的什么?”
少年正饮着酒,饱满的唇|瓣亮晶晶的,愈发艳丽起来。阿翡盯着他,喉结微微耸动,又忍不住靠近了些,
他跪着,周淮晏在地上坐着,这样的姿势让阿翡稍稍比后者高出一些,
他把手撑在少年的锁骨上,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淡淡的红痕,低头说,
“想,吻主人的唇。”
“......”
闻言,周淮晏笑,
他捏住小猫的后腰,力度微微加大,
“又想坏了本殿下的规矩,嗯?”
“祭天大典连续了三日,是主人先坏了规矩。阿翡可是乖乖遵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