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备热水了,便只好用冷水洗。他生在极北雪原,又经过那里的严苛训练,对寒冷的忍耐度已然到了某种人类的极限。
阿翡用力擦洗着身子,把冰白的皮肤擦得泛红。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洗干净,得好好洗干净。
昨晚等周淮晏睡着的时候,阿翡仔细查验过他体内的子蛊,看来他这段时间调制的药引是有效的——
既能压制子蛊,又能让少年的身体缓慢恢复。
李太医果然是大周最好的大夫之一,他所教授的东西虽然和异族不同,但背后的医理却是殊途同归,给了阿翡不少启发。
他一边还在细细盘算着药量的控制,一边抬腿继续洗,只是这一刹那,阿翡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昨晚服侍完主人沐浴安寝后,阿翡就匆匆奔向演武场,一直跟着魏师傅练到现在。
饶是这具身体恢复力再好,但人体总归还是拥有最脆弱的地方。于是小猫心里又欢喜又担忧,不过,一想到照这样下去,再有三年左右,只要中途药不断,也没有母虫干扰,周淮晏的天生不足之症就能被彻底根治。
——阿翡又开心起来。
届时,他只需要辅以药引,再用自己把子蛊引出来,那样就是最好的结果。唯一困难的是,三年的时光,他要怎样才能让主人一直保持不间断地服用药引,还不被发现,而且到时候他还得想办法得到主人的垂青。一想到这个,阿翡无声叹了口气。
他虽是在侍奴营呆了两年,也学了很多那样的东西。可面对周淮晏,小猫却是信心稀缺。昨晚是趁着主人醉酒,他故意地上前去,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阿翡记得,当时主人原是想抽手离开的。是他自己非抓着主人不放,才勉强得了一次......日后,怕是就更难了。
“......唉。”
小猫叹气。
仔细洗干净之后,他穿上寝衣,等到冰冷的身体暖起来之后,才像往常一样,披着一件披风就往周淮晏的寝宫里钻。阿翡想着,哪怕主人今晚不需要他,至少能给将床铺捂暖也是好的。
阿翡进来的时候,周淮晏还在软榻上雕刻着那块白玉,神情很是专注,少年漆黑的睫毛很长,却不翘,直直地在卧蚕上落下密密的阴影。
即将安寝,少年也不曾束发,任由满头黑发散落肩头脊背,如同晕开的笔锋下肆意游走的浓墨。
即便相处了这样长的时间,阿翡还总是会被少年过分昳丽的面容前失神。
那手臂随意搭着,袖口滑下去一截,露出精致玉白的腕骨,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内侧还残留着些许浅浅的绯红。阿翡看见自己昨晚大逆不道的罪证,耳根唰——地就红了。
“......”
他僵在原地,内心纠结极了,不知是该过来请罪,还是向以前一样直接钻到主人被窝里去。似乎是听到异动,周淮晏漫不经心抬眸看来,他的态度语气都很自然,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如果手腕上没有印记的话。
“今日怎么这么晚?”
阿翡惊惶,立刻快步过来挨着少年的膝边跪下,小声解释,
“早......早上迟了,所以,被魏师傅罚.....罚了。”
嗓音听着倒是有些哑。不过也对,昨晚非要学猫叫,不哑才怪。周淮晏指尖一顿,语气无意识沉了些,
“他罚你什么?”
“扎......扎马步。”
阿翡磕磕巴巴地答,
“一......一个时辰。”
受罚的时候,他还总是晃神,好在冬日的衣衫厚,否则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
这么多年,周淮晏还是忍不住把古代时辰换算一下的习惯。他扫过小猫的大腿,耐力竟然这么好吗?
少年顿时有些惊诧,
“你还能,扎一个时辰马步?”
“......嗯。”
阿翡点头。虽然有些腿软,还有些疼,但为了不给主人丢脸,他还是能坚持的。甚至于,这点东西根本和以前在那个地狱里的训练毫无可比性,若是真要比较,还显得格外温柔了。
周淮晏:“......”
——突然就能理解红豆为什么今日这么着急给他补身体了。
【原来异族的身体素质竟然这么变态的。】
周淮晏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继续细化着手中的白玉山茶,似是不经意问,
“听说,你今日穿了我的里衣跑出去?”
“......!”
——果然是要问责了!
小猫一惊,立刻就要叩首认罪,然而下一秒却被少年的指尖抵住额头。
“唔!”
阿翡被戳得一懵,他后仰了一瞬,条件反射捂住额头,白净的皮肤显出一个红点。
“主人?”
他呆呆的,漂亮的苍青瞳里泛出些水雾来,
“怕什么,我又没说要问罪。”
周淮晏想去捏小猫的脸。
可后者天生一副白种人的立体骨相,东方神秘温润的皮相,眉眼深邃,轮廓清俊,这样一张脸,哪怕还未脱去少年的稚气,依旧俊美极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脸上的肉不太多。
因此,并不能像小十三那样捏出一团软肉来。于是他便换了个附和期待的地方去捏。阿翡当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生生克制住条件反射想要蜷缩的念头,努力挺胸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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