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站起身,变戏法似的摸出把扇子,笑眯眯地摇了摇:“我方才摸了摸谢酩的脉象,那么重的内伤都治好了,多谢多谢。”
药王背着手,哼了一声:“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
楚照流打量这老头:“精神看着不错啊,冰冻果然保鲜。”
药王:“……”
这嘴忒损,小王八蛋。
燕逐尘偷偷闷笑,被药王瞪了一眼,立刻敛容:“差点忘了,褚问让我看着,你一醒就通知他们,我这就去传信!”
“等等。”楚照流按住他,“让大师兄和二师兄都过来。”
燕逐尘也没多想,点点头,用改良的通讯石给褚问和顾君衣发了消息。
药王虽然被气个半死,还是虎着脸给楚照流检查了一下,脸皮又松弛下来:“不错,脉象平稳,内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楚照流醒来就感觉浑身灵力充沛,与往日完全不同之感:“施加在我身上的恶咒已破,灵脉应当也好了吧。”
药王怀着几分欣慰:“好了。”
虽然这脸被打得啪啪响,不过他还是高兴的。
燕逐尘又生出几分哀愁来:“不过,我们这几日设了许多次招魂阵,依旧招不来师姐和你爹的神魂,你们有从堕仙那儿获得什么线索吗?”
楚照流明亮含笑的眼眸微微黯下去:“师尊帮忙护着了。”
扶月仙尊与堕仙的关系,也只有几人知道,并没有人传出去。
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对堕仙的来历揣测了无数种,也没往扶月仙尊身上挨。
也算一件好事。
在师兄弟几人与谢酩心目中,扶月仙尊虽与堕仙是一体,但也是截然不同的。
燕逐尘的消息发出去,褚问和顾君衣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事,赶来了神药谷。
屋内除了昏睡中的谢酩,就只有三人……四人一叽在场,两个师兄又是把脉、又是掰着脑袋上看下看、确定小师弟完好无损后,才恢复了以往常态。
楚照流这才禀明了自己让他们过来的缘由:“师尊还留下了一个东西。”
他一翻手,露出了那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扣,往里面注入灵力。
须臾,从里面竟飞出了两道流光,朝着外面就去了,是楚照流父母的神魂。
身体就在附近,沉睡的神魂便自动被吸引了过去,神魂归位。
玉扣之中,果然藏着楚照流想要的。
但随即,里面又出来了一道虚影。
是扶月仙尊。
纵然早就接受了一切事实,褚问眼中仍是禁不住微微发热,开口时竟然哽咽了一下:“师……尊。”
虚影并无意识,但还是朝褚问微微笑着:“能将这道虚影放出来,看来你们已经解决了这一切祸端。”
顾君衣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来了,脸色有些微怅然。
“不要愁眉苦脸。”
似乎是预料到了几个弟子会有的反应,扶月仙尊哈哈一笑:“我与堕仙争斗多年,才知道我不是堕仙,也不是洛江雪,本无名无姓,似无根浮萍,但是收了你们这几个小家伙,问儿沉静,君衣机敏,照流灵黠,方觉世间滋味,能看着你们长大,心怀甚慰,走了这么一遭,早已无甚遗憾。”
他的脸色十分平静,并不是在安慰几人,眉眼舒展,嘴角牵着笑意,极是坦然:“来了世间一趟,也不算白来。”
楚照流的嘴唇动了动:“能与师尊相识,我们也很欣然。”
扶月仙尊负手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最后洒然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尊送你们到这里,该走了。”
他抬起脚,朝着外面走去。
褚问反应过来,急急地追上去:“师尊!”
顾君衣和楚照流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却见那道虚影走出门,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消失在眼前,只剩悠悠一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褚问扶着门框,怔然望着扶月仙尊消失之处,眼中终于落了泪。
却不似前几次那般心潮难平,悲郁复加。
楚照流手中的玉扣也无声化作了齑粉。
三人默默望着灿烂星空,本来还悲恸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平静温暖的宁和,好似清风拂过,带走了几分忧容。
隔日一早,燕逐尘就带来喜报:“师侄,你爹娘的神魂归位了!不过神魂离体多年,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还得在药谷多待一段时日。”
楚照流跟着去看了,见爹娘脸上已经逐渐有了气色,也放了心。
往后几日,楚照流都待在药谷里,万事不扰。
纵然外界对他和谢酩有万般好奇,也不敢来药谷这种清净地方打扰。
其他人百爪挠心,楚照流悠悠然一会儿守在爹娘床前,一会儿在谢酩耳边叭叭,一会儿又去祸害药谷里的灵兽,一时搞得灵兽们怨声载道。
顾君衣在跟燕逐尘探讨重塑肉身的法子,但又不好意思把扶月山那边的烂摊子全交给褚问来收拾,干脆就构架了个传送阵,三两日地就来药谷找楚照流闲聊,要么就是去和燕逐尘探讨。
就这么过了半月。
谢酩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鼻端是熟悉的清苦药香,证明楚照流前不久还窝在他身边躺着。
手边还蹭着个毛茸茸暖烘烘的东西。
大了一圈的啾啾正试图钻进他袖子里,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抚了抚自己,吓得差点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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