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本该无比重要的东西,却被丢到了角落里,没有带走。
——这是否证明,万年之后的堕仙,已经选择彻底抛弃了灵魂中的人性?
洛江雪捡起玉扣,放入怀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冰冷如鬼魅。
他祭出了五把仙门之匙,打开了仙门。
成千上万吸足了浊气的餍族尸首堆积在他脚下,被折磨致死的餍族的怨气让浊气更为猛烈,仙门开启的瞬间,深重的怨气冲进了仙门!
洛江雪的嗓音嘶哑:“我要你们……一个不留。”
他入魔了。
但是洛江雪却没能如愿。
即使此事是仙界的错,谢雲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颠覆了仙界,这样倒霉的不仅是仙界,还有已经摇摇欲坠的人界。
那是场旷世之战,整个仙界都被波及得震了三震,山川倾覆、海潮奔涌,最终以洛江雪的落败为结局。
打完这场,同楚千湫一样身负旧伤的谢雲也陨落了。
洛江雪被废掉修为,扔下了仙界。
而后不久,就是因平衡彻底被打破而导致的灭世之灾降临,无论人仙妖魔都死伤无数,尤其是失去了几个上仙的仙界。
仙门从此彻底关闭,五把仙门之匙下落不明。
而失去了修为,被废掉根骨的洛江雪也死在了那场灾难中。
在洛江雪身死的一瞬,楚照流的意识再次被剥离出来,在眼前的景象彻底模糊之前,他看见原本身死的洛江雪又睁开了眼。
那双眼底最后一丝仁慈也无,只剩滔天的怨毒。
楚照流感觉自己仿佛又过了两个人生,疲惫至极地睁开眼。
神魂归位,他依旧待在极北之地的冰窟之中,精神还有一丝恍惚。
肆虐的寒蝶已经消失,谢酩挺拔的身影就挡在他身前。
燕逐尘惊喜不已:“醒了?太好了!”
谢酩闻声,略微侧了侧首,但并未回头。
楚照流眨了两下眼,扭过头,发现褚问也躺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看起来似乎并不痛苦,但也还没醒来。
啾啾的化身与白狼王也挡在前方,而对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白狼王,不过叫你去做个戏,没想到你会当真背叛我。”
白狼王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我说过了,狼族是最团结的族群。”
褚问在他身后,那他就挡在褚问身前,如果前面为敌的是楚照流几人,那他就以楚照流几人为敌。
简单而粗暴的逻辑。
楚照流脑子发沉发昏,揉了揉额角,声线有些哑:“我昏了多久?”
燕逐尘紧张地看着他:“不到三刻。”
楚照流点了点头,杵着剑站起身,上前与谢酩并肩。
谢酩依旧盯着堕仙未动,嗓音微紧:“如何?”
“没事,只是做了两场梦。”楚照流朝他摇摇头,看向前方的人。
谢雲评价过洛江雪,性子极左,要么就是极善,要么就是极恶。
他能为了人界,以三分的可能举全族之力吞食浊气,是他的善。
真正的“洛江雪”,明明含恨而亡。
万年前的那场天灾之后,天地间生灵死了十之八九,恐怕是飘荡在人世的怨魂与洛江雪的余恨交织,才生出了眼前这位“堕仙”,是为极恶。
他们在神宫中见到的那面问罪墙,只是仙界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楚照流向来很能说会道,然而此刻嗓子眼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也算亲身经历了堕仙的一段人生。
他该称呼面前的人为什么?
片刻的静默之后,楚照流一字一顿叫:“洛、江、雪。”
“哦?看来你看到了许多啊。”
听到这个名字,堕仙的眼褶微弯,状似很温和:“如何,理解我为何要这样做了吗。”
楚照流点了下头:“你恨世人,更恨仙界,换我,我也恨。”
听到后面半句,堕仙微挑起眉:“所以,你待如何?”
“我能理解,但不赞同。”楚照流举起了剑,容色冷峻,嗓音冰冷,“所有的一切,万年前就有所了结,如今你想拉着整个人界,因你的余恨去死,你就该死。”
玄影听得满头雾水,左看右看,见两人都没有出声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开口:“哎,容我问一句,你看到了什么?洛江雪又是谁?你的名字?万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样自顾自对话,很不尊重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哇!好歹我们也是在场的人,先把前因后果说说呗?”
聒噪得很。
堕仙没搭理他:“没得商量了?”
楚照流也没搭理玄影:“显而易见。”
堕仙背负着双手,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惋惜一般:“你的性子,与你那位先祖真是十分相似,可惜了。”
这是大战来临前的平静。
楚照流肩背紧绷着,略吸了一口气:“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堕仙微微笑了,他笑起来时,与扶月仙尊一模一样,仿佛他们不是生死相向的敌人,而此刻是在给他们师兄弟解疑答惑:“你也可以多问几个。”
毕竟等死了之后,就没机会再问了。
楚照流张了张嘴,胸腔中充斥着无数疑问,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突然传来道沙哑的声音:“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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