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做君子,不如小人。
至少得尝之后,心魔引蚀入骨血的痛感都松快了几分。
楚照流只觉得在海底下待了快一万年,出来时才发觉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离开海面,摇摇扇子,斜了眼谢酩:“谢宗主去忙吧,这篇祭文太长,二师兄也得花点时间才能研读明白,我先去找他。”
谢酩看他又恢复往日的风流快活样了,眉毛一挑,目光在他唇畔及下颌处扫了扫,不露声色道:“肤如凝脂也未必是好事。”
楚照流生生被他这一声给说得止了步子:“?”
这没头没尾的,谢酩难道真的疯了?
见他果然留步,谢酩补全下半句:“容易留痕。”
楚照流瞬间反应过来,瞳孔一缩,小狐狸似的神奇劲儿又散了,活像又被咬了口的兔子,磨牙道:“谢三,你等着!”
话毕,匆匆拂袖离开。
等窜到谢酩看不见的地方了,楚照流赶紧摸出面镜子,照了照脸。
唇瓣是湿红湿红的,下颌处还有道不甚分明的指印,是方才被粗暴的动作留下的。
楚照流蒙了下。
……谢酩这个禽兽!
他心里骂了一声,掐诀施咒,好歹是把身上的痕迹消掉了,去寻找顾君衣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他琢磨了下,先去了药峰,褚问生生受了妖王一掌,就算没有大碍,暂时也得在这儿修养着,顾君衣应该会在。
岂料居然不在。
褚问原本静静看着书,见楚照流风风火火地来了,不似以往没心没肺的轻快雍容,但看起来也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莞尔:“小师弟今日怎么这般焦急浮躁,出什么事了?”
楚照流一见大师兄就委屈上了。
但这事要是说给大师兄听,以大师兄的性子,恐怕受到的震撼不会比他小,再被谢酩哄两句,说不定明儿就开始考虑和流明宗亲上加亲了。
楚照流闭嘴把话咽回去,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在找二师兄,他上哪儿去了?”
褚问想了想:“听他所言,应当是带陆少主去山下赏桃花了。”
楚照流又寻摸去山下的桃花林。
前几日因为抵达的门派越来越多,结伴出行来赏桃花的人不少,闹闹哄哄的,今日谢酩一提仙门之匙,各家弟子又都被叫唤回去耳提面命了,倒是让出了片好清静。
楚照流在桃林里转了会儿,正想要不直接大声叫人吧,就听不远处传来了笛声,清越如鸟鸣。
传闻陆少主擅长吹奏笛曲魔音。
楚照流转了个方向,朝着那边溜达过去。
顾君衣坐在纷纷扬扬的桃花树下,换作往日手里应当还拿着个酒壶,可惜他重伤未愈,被褚问禁了酒,虽然大师兄的禁令对于这酒鬼来说效用不大,但陆汀雪就被他温养在识海里,与褚问站在一条战线上。
总不能为了喝酒老婆都不要了。
顾君衣酒瘾上来,只能拔根青草嚼着,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转头一笑:“小师弟不和谢酩待在一起,特地来找我做什么?”
陆汀雪的神魂靠坐在树枝上,放下笛子,朝楚照流颔了颔首。
“嫂嫂好。”楚照流本来还在斟酌要不要打扰这俩人的相处,见此也不再犹豫,礼貌地抬头一笑,把祭文掏出来递给顾君衣,顺道义正辞严声明,“说的什么话,我和谢酩又不是整天都待在一块儿的。”
顾君衣:“哦?又是祭文,哪儿弄来的,我看看……是是,你们俩就是清早晌午傍晚深夜待在一起,没有整天待一块儿。”
楚照流:“……”
楚照流心事重重地坐下来。
师兄弟俩斗嘴惯了,楚照流居然闷着声儿不回应,顾君衣有些稀奇,视线从祭文转到楚照流身上:“小师弟,你今天很反常啊。”
楚照流思来想去,毅然道:“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师兄。”
顾君衣更稀奇了:“请教?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的,说来听听?”
下山的时候,楚照流就想好了怎么开口,面色凝重了三分:“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遇到了点麻烦。”
只要不指名道姓,顾君衣就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这样他也能安心地和盘托出。
楚照流这个人,遇到天大的事也是笑眯眯的,从不变脸,很少会真正地认真起来,但一旦认真起来,就代表事态严重了。
顾君衣正襟危坐:“说吧,阿雪也来参谋参谋?”
陆汀雪也曾听说过楚照流的名字,对他怀着几分好奇,从树上下来,盘坐在顾君衣身边。
楚照流缓缓道:“我这位朋友,从前有位看不顺眼的同门,后来因为一件事,他不得不和那个同门一起出行,期间两人解除了误会,冰释前嫌,他还对那个同门产生了欣赏之意,觉得俩人是好兄弟,非常信任那个同门,不料……”
顾君衣:“……”
小师弟,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姓楚?
陆汀雪了解得不多,真当就是一个朋友,见楚照流忽然停顿,在魔门经受过无数阴谋诡计杀影重重的陆少主眼底掠过丝冷酷血腥。
虚情假意,被背叛与背叛。
这种事,从小到大,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陆汀雪开口问:“不料那个同门背叛了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死里逃生后找上门,他却道歉说是被人胁迫,你的朋友不知该不该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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