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目标城池时,恰好是冬月十五,这地方偏北,已经下起了薄薄的雪,进城时也没沿途经过的城池热闹,清清冷冷的。
楚照流实在看不出来听竹楼会从哪儿冒出来,疑惑地瞅瞅谢酩:“现在去哪儿?”
谢酩也不多言,带着他走向这座城池里还算红火的一条——花柳巷。
楚照流这辈子就没想过谢酩会带他来这种地方,吃惊地睁大了眼:“不是吧谢兄,正事当前,你要请我喝花酒?”
那话音里调侃的味道更重,谢酩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一间较为冷清的店前。
楚照流还在不要命地笑:“这家生意不好,看起来质量不太行啊,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喝花酒?”
谢酩面无表情地一伸手,不知道打哪儿掏出张面具,“啪”地往他面上一盖,拎着他的领子一步跨进了门中。
眼前世界陡然扭曲变换,楚照流眼眸一眯,清晰起来时,前方竟是一片云雾缭绕的瑶池,三三两两人成堆,每个人都戴着副面具,前方一栋精致的小楼云遮雾掩,外围一片竹林,丝竹之声与阵阵酒香逸散在空气中,声色享受俱佳。
楚照流若有所悟,只怕传闻里飘忽不定的不是听竹楼,而是通往听竹楼的传送阵。
谢酩也重新戴上了一副面具,嗓音冷淡:“进去吧。”
楚照流条件反射问:“进去干什么?”
不要来见那位听竹楼主么?
谢酩嘴角冷冷一勾:“请你教我喝花酒。”
楚照流:“……”
又来了!臭脾气的贵小姐!
他正了正脸上的面具,扇子一摇,丝毫不露怯,又是副风流倜傥样:“走吧,我倒想看看那位楼主有多花容月貌。”
谢酩没搭理他,脚步隐隐快了些。
进了听竹楼中,迎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排排的赌桌。
每一桌边上都站着个穿着白袍、肩上绣青竹的美人,言笑晏晏地为赌客分发着筹码,眉目横波,引得不少修士忍不住参与赌局。
周遭乱哄哄一片,吵吵嚷嚷的,戴上面具就都丢了风度,前方的桌子也不知道在赌什么,一个修士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对面怒骂:“我不服,你出千了!”
对方那人摊摊手:“那你拿出证据啊,愿赌服输,你不肯服输,就这样给我泼脏水?不就是本命剑嘛,你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楚照流脚步一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咂舌:“赌得失心疯了吧,连本命剑都赌。”
本命剑是由精血灵力萃养,对于剑修来说,几乎是共生的存在,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加之剑修大多爱剑如痴,当老婆似的供着。
拿本命剑出去赌,跟赌自己的命也差不多了。
就如鸣泓是谢酩的本命剑。
谢酩虽然有点嫌弃鸣泓吵吵闹闹的剑灵,但即使他疯了,也不会做出拿鸣泓出去赌这种事。
赌出本命剑的剑修更加愤怒,从声音听得出极为年轻,甚至有些稚嫩,整个人都在发抖:“是你故意激我的!哪有人能连赢五把,你一定是出千了!”
守在这桌旁的美人笑容纹丝不动:“这位客人,您输了。”
旁人不少人围着在看热闹,交头接耳:“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被人激几句就敢赌上本命剑。”
“说得跟方才瞎起哄的不是你们似的。”
“对面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折剑君’吗,就喜欢骗这些小年轻玩,夺走人家的本命剑,要么逼得对方和自己签主仆血契,要么就将人家的剑融了淬炼自己的剑,听说他还从未输过呢,我敢断言,他肯定出千了。”
“出千了又如何,只要听竹楼的人看不出来,就默认合规。”
楚照流听了一耳朵,瞅瞅对面那人得意的笑脸,忽然来了兴致,扯扯谢酩的袖子:“谢兄,我想玩。”
谢酩扫了眼他搭在自己袖上的手。
换作旁人,别说碰到他的袖子,近身时就被弹开了。
“好不好嘛?”楚照流眨眨眼,灵机一动,嗓音软下来,拿出平时跟大师兄撒娇的调子。
谢酩浓睫低垂,喉结滚了滚,片晌,平淡地吐出个字:“好。”
楚照流立刻笑着举手凑上去:“我们和这位小兄弟是一伙的,他输了,我们能接着赌吗?”
没料到还有人插手,所有人都愣了下,想不通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傻帽儿。
那个气到发哽的年轻剑修也呆呆转过头来,面具下的眼睛红彤彤的。
倒是站在赌桌旁的少女,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当然可以。”
对面的那位“折剑君”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他一眼,谨慎地问:“你想玩什么?”
楚照流好奇地伸伸脖子:“能玩什么?”
一句话就暴露无遗。
居然还他娘的是个新手。
折剑君简直要大笑出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既然你是个新手,那就赌大小吧,省得说我欺负人。不过事先说好,赌注只能大不能小,他赌了本命剑,你能赌什么?”
楚照流琢磨了下,正思索自己有什么抵得上剑修本命剑的东西,身旁窸窣一声。
谢酩将腰间的佩剑解下,往桌上一丢:“它。”
啾啾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一阵嘈杂声与他爹毫不温柔的动作震醒,睡眼朦胧地钻出脑袋:“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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