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听妈妈的话。
温离煮好南瓜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半了。
她把粥盛放到一次性的打包盒里,去对面敲了门。
只是,这次开门的是辛一。
他穿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耷拉着无神的双眼。
头发有些凌乱,其中几根不经意翘了起来。
他本来肤色偏白,如今大概是还在发烧的缘故,白里还透着隐约的红。
看起来就……一幅被蹂L躏过的样子。
温离轻咳了一声,率先开口:“晚上粥煮的有点多,你要喝吗?”
辛一顺着她的动作看了一眼。
打包盒是透明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食材。
软糯的南瓜混着糯米,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红枣。
看起来很有食欲。
“谢谢。”他没有客气,伸长手臂,从她手里接过来,“进屋坐会吗?”
温离摇摇头。
她紧攥着手机,深吸了口气,开口说话,“辛一,你毕竟也受过九年制的义务教育,接受过社会科学发展观的洗礼,以后,还是不要太迷信了吧。”
辛一:“?”
她语速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但却格外铿锵有力。
以至于被教育了的辛一,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他好学生似的,开口请教。
霎时,屋内有人先她一步回答了这个问题,“字面上的意思。”
周之航笑眯眯的走出来,“妹妹煮的粥有我的吗?”
他刻意忽略身旁那道凛冽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感叹:“毕竟,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小子退烧了。”
温离“嗯”了一声。
便匆忙告别,转头跑了。
独留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神色各异。
空气安静了几秒。
辛一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被问到的人轻哼一声,“竟然还有我们一哥好奇的事,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拖长了语调,感叹着就率先转身进了屋。
……
*
温离那个晚上收到了两条微信,都是同一个人的。
第一条。
【粥,谢谢。】第二条。
【锦鲤,有用。但不经常用。】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有这样一面的人,也是辛一。
*
暴雨将近持续了一周。
一直到11月2号。
延陵这个受伤了的城市才逐渐恢复正常秩序。
只是,虽然生活回归了正常,却没有哪个人是真正开心起来的。
在这场暴雨中遇难了的人数并不算少。
从老到幼,从矮到高。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为之支离破碎了的家庭。
复工后的第一天,温离是搭乘公交去的。
她想认真看看这个苏醒的城市。
只是。
道路上不再车水马龙。
街头也是残花败柳。
很多商铺都在这场天灾里难逃其难。
她拿着相机的手,顿感无力。
生活很好,但有时候也很糟糕。
半个小时后,温离到达了公司。
因为她们的办公楼是从18层开始的,所以并没有受到影响。
所有的工作,都和之前一样在正常进行中。
和以往有了区别的是。
今天,格外忙碌。
她一个上午跟了三个棚。
一组婚纱照,还有两组全家福。
全是临时加塞的。
中午和张静吃饭的时候,聊到这个事。
听她说是因为公司这次捐款数目过大的原因。
很多客户都是慕名而来。
她饶有兴致地把新闻找出来,拿给温离看。
上面挂着环球影像的捐款回执单,还有物资援助图。
“离离,我觉得我们公司还挺好的。”张静感叹道,“至少取之于众,用之于众。而且吧,基底也硬,不会轻易破产。”
“所以-”她拖长了声音,“我决定了,以后要做个不摸鱼的打工人!”
温离附和着笑:“觉悟不错。”
“唉,活着真的太难了。”张静倏然敛了眉眼,感叹道,“我听林雨说他们公司可能都要撑不下去了,虽然办公的地方没受影响,但是乡下的那个农场全淹了,如今连渣渣都不剩。”
温离拿着筷子的手不由一顿:“他们很缺钱吗?”
“毕竟创业型公司,前期投资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的,他们老大最近都在忙着拉投资。”
张静还在说话,但她有些听不进去了。
满脑子都是要倒闭了。
她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个宣传片上,少年们清朗有力的声音。
谈吐里都是理想、初心、坚韧,和对未来莫大的憧憬和希望。
……
只是世事难料。
她看了新闻。
很多个倒闭的公司和解散的企业。
很多张绝望和无可奈何的脸。
温离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温穆发了条消息。
*
温离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没有磨蹭,放下背包后,就直接去隔壁敲了门。
但里面迟迟没有开门的动静。
无奈之下,她只得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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