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诉我是个路人。”
“辛一。”温离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瞒她,“他的公司在我们公司楼上,现在算是我的甲方。”
“是高一那年,站在领奖台上蛊惑人心,结果下了台,转眼就粉碎一地少女心的辛一?”
“是。”
“是那个拿了理科状元却选择去外地读了一个普通985的辛一?”
“是。”
雷萌然觉得真的是造化弄人,感叹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离离,毕竟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是因为还喜欢他吗?”
温离拿着筷子的手稍稍停顿,“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是骗她。
什么是喜欢呢?
好像年龄越大,越会觉得,“喜欢”是个难以言说的名词。
它单薄、轻浮、又不值一提。
甚至,在很多个时候,说出这个词就会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我有个喜欢的人。’
‘现在这个年纪,谁还会说喜欢啊,再说了,喜欢能值几个钱?’
……
好像就是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喜欢又值几个钱呢。
何况,他们是连交集都不曾有过的陌路人。
她这单向头的情感,又能撑起多少的岁月蹉跎呢。
……
面前的雷萌然还托着腮在讲话:“我那个时候一直以为你就是少女心作祟,对他一时崇拜,没想到,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你会选择去他的城市。”
“就算你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因为他在那里,才报的那里的志愿。”
“离离,你一个那么怕潮湿,怕阴冷,怕各种蟑螂的小公主,自己跑了那么远。”
“我之前上网查,人家说枫城不仅有各种骇人的虫子,还有很多大老鼠……”
“你能适应吗?”
温离安静的听着,也跟着她的话陷入短暂的回忆里。
刚去枫城那一年,她有很多个时刻都想逃回来。
不是说这个城市不好,只是她不习惯。
不喜欢早上吃粉,其余的时候都吃米饭。
不习惯宿舍的地板上每日渗水,湿漉漉一片。
不习惯打开衣柜,就是黑压压睁着圆滚滚眼睛盯着她看的虫子。
有一次去晚自习的路上,她迷方向了。
大概是看她落单,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跑到了她的眼前。
一路和她共进退。
那天,她是哭着到教室的。
……
但这条路是她选的。
是她自愿的。
她没有怨言。
……
“你怎么不说话啊宝,”雷萌然看她安静的坐着,不由有些着急,“或者我换个话题问你,假如现在有一个比他帅、比他聪明、各方面条件都比他好的人出现,你会愿意和这个人恋爱吗?”
这回温离总算出了声,认认真真回答:“不愿意。”
“那就是还喜欢。”听到这个答案,雷萌然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她的离离还是那个离离。
温离弯唇,轻声说:“顺其自然吧。”
“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追他吗?”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遗憾,“万一你追他,他就同意了呢?”
温离没有回答。
先不论她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喜欢,还是青春期里的执念。
就单单说喜欢。
就算是喜欢。
她也不愿意追他。
不愿意把自己深藏的心思主动奉上。
做一个被动选择的人。
……
温离从桌上的保温壶里给两人各自添了一杯热水。
她微微垂眼,开启了别的话题。
“然然,其实我是个很矫情的人。”
“嗯?”
“很早的时候,我很喜欢过生日,因为过生日的时候能收礼物。”
“刚上高中那一年,我们一见如故,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总幻想着,我生日快到了,你会不会记得?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会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尽管那一年我们刚认识,我从来没有主动提过。我们也还没有分享过彼此的出生日期。”
“可我已经对你满怀期待了。”
雷萌然也回忆起那年的场景。
她不记得她的生日,把她惹哭了。
“对不起,离离。”
温离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是我的问题。好像我从小就是这样的。”
她轻声说:“从小,我碰到喜欢的东西都不会主动去要。”
“会觉得假如主动要了,我再得到,就代表给我买这个东西的人不是自愿的。或许别人根本就不想买,只是迫于我的要求,只是看我眼巴巴的样子着实可怜。”
“或许他只是施舍我,对我根本不是甘愿。”
温离笑笑:“这个性格伴随我很多年,我永远都是矫情的希望,送礼物的人是主动的,礼物也是主动的。不用我先表达,先去要。”
说到这,温离沉默了几秒。
“主动要来的东西,会让我陷入长久的自我怀疑里。怀疑送礼者对我的情感,也怀疑我自己。”
所以,就算她再想得到一件东西,也从不主动伸手,主动表达。
她从来都是希望,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双向奔赴,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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