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眸子,正在桌边低头看书,侧脸的轮廓被被光勾勒出来,每道笔画都精致非常。
呆子。
楼画在心里这样说。
他悄悄看了秦东意一会儿,最终又翻身面向墙壁,习惯性曲起腿,向猫咪一样把自己蜷了起来。
他一向觉浅,所以从在院子里,秦东意刚准备抱他时,他就醒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楼画并没有睁眼。
甚至,在秦东意把他放在床上打算离开的时候,他还鬼使神差地拽住了他的衣领。
这是秦东意的屋子,这床也勉强够睡两个人。
或者,如果还要做些更多的事,如果是秦东意的话,楼画想,那也不是不可以。
他在期待秦东意做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是昨天才认识的人而已。
楼画抓着被角,悄悄嗅了一下上面残留着的、属于秦东意的香气。
疏月君,偷偷亲他,被他发现了吧。
楼画微微弯起了唇角。
他又想起了,先前秦东意说的那句话。
喜欢你。
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吗?
明知道这多半是假话,但楼画心情好,暂且稍稍信他一下。
虽然楼画不懂这些复杂的感情,但秦东意带给他的感觉确实和旁人都不一样。
他想,一见倾心的,大约不止秦东意一人了。
-
次日,楼画睡醒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他居然连秦东意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楼画撑着身子坐起来,起身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那本倒扣着的书。
书里的文字晦涩难懂,楼画只看了几眼就又按照原样放回了桌上。
那个呆子,昨天就在这坐了一晚上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秦东意,楼画心里就像被小猫挠了一般,痒痒的。
楼画不自觉弯起唇角,顺便抬手,将散落的长发重新绑好。
他想去清阳山随便转转,但推门时,一抬眸,却愣住了。
院子里站了个人。
那是个身材清瘦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裙,手里还提着个小食盒一样的东西,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楼画原本没打算理会她,也不关心她是谁,但下一刻,原本踱着步的女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就那样定定地盯着楼画看。
那一瞬间楼画便知道了,她是在等自己。
他看着那女子,微一挑眉,意思是,有何贵干?
莲垚愣了一下。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楼画说,但等真的见了人,突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她今天一早就听闻了楼画回来的消息。
莲垚原本想直接过来找他,但很快就听秦东意说,楼画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想他记起来。
秦东意将这事告诉了清阳山中那几个同楼画较熟悉的人,他们答应秦东意不会在楼画面前提起以前的事,只是谁都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整个清阳山,大概也就只有莲垚能理解秦东意的心思。
所以,虽然她很想楼画,也很想补偿他,但她还是没有莽撞上前。
她只一大早去厨房,做了一盘桃花酥,带过来一直等在这里。
这桃花酥她学了三十年。
她于此道是真的一窍不通,清阳山的厨房被她炸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那些东西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山,连凡世最好的糕点师傅看见她都直摇头。
但就是这样,莲垚还是花了三十年时间,一点一点的,把这个小东西学会了。
当年,楼画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做的桃花酥真的很难吃。
这句话扎在莲垚心里,怎样都过不去。
她总在想,如果哪天楼画回来了,她一定要给他尝尝自己做的桃花酥。
一颗难吃的桃花酥,她能用时间慢慢地把它变好吃。
那,一个失败的母亲,又要如何呢。
莲垚想着,蓦地察觉眼睛一热,而后便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倒是把楼画吓了一跳。
他后退半步,诧异地看看自己身后,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看着他突然哭了出来。
楼画不乐于助人,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因此,他从女人身上挪开了目光,打算快些离开这里。
但还没等他迈开一步,女人就突然开了口:
“你等等。”
“做什么?”
楼画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她。
莲垚很快收好了自己的失态。
她如平常般介绍道:
“你好,我叫莲垚,是清阳山负责医修药修的长老。”
“哦……”
楼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上下打量莲垚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向了她手上那个小食盒。
他突然弯起唇角笑了:
“怎么,你要给我治伤,还是要给我喂药?”
“都不是。”
莲垚把食盒打开,端出一小盘粉粉嫩嫩的桃花酥:
“我做了点桃花酥,听疏月君说,暗香谷尊上喜欢吃甜食,便过来给你送一点。”
楼画听着这蹩脚的理由,笑意渐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