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秦东意说得诚恳,但听在楼画耳里却是变了个味道。
他知道秦东意不爱他,这样做也不是因为爱他,那是为什么?因为前几天他说的,只对他好,所以再对他好点?
这是楼画一向希望的结果,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无端有些烦躁。
他可能有点明白爱是什么了。
因为是重要的人,所以不想他委屈自己,不想他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情,即使逼迫他的人是自己。
这些天他一直陷在这样的怪圈里。
秦东意对他越好,他就会控制不住去想,他是被迫的,他根本不愿意做这些,他都是演给他看的。
楼画好想逃。
当年他在暗香谷外遇见了一个算命的老道士,那个老头子跟他说,他此生命中无姻缘,楼画没信。老头子还说,强扭的瓜不甜,要他不要太过偏执,楼画也没信。
但现在他好像懂了。
怎么这么痛啊。
他翻了个身,想离秦东意近一点,结果才刚动心起念,人就被秦东意揽进了怀里。
“有事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乱想。”
秦东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梦。”
楼画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心,但心情却没因为这句话变好多少。
强扭的瓜,不甜就不甜。
他只有他,也只想要他。
—
天祭剑舞那天,阵台下面围了很多人,比三百年前那次还要多得多。
那次,娄娄站在了远离人群的树下,现在,楼画跟长老们还有秦东意一起,站在阵台旁侧的席位边。
今日燎鸯穿着一身红白配色的礼服,手里持着木剑,打扮得干净又漂亮,很是瞩目。
阵台下围了很多人,都在仰头看她。
燎鸯有点紧张。
虽然拜师礼是在天祭剑舞之后,但她现在就已经一口一个“师尊”的叫着秦东意了。
秦东意在跟她讲剑舞需要注意的事宜,楼画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撑着下巴看下面那些乌泱泱的人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事。
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清阳山的阵台近些年似乎翻新过一次,瞧着要比以前更加气派。周围那些小树也在三百年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天祭剑舞开场前依旧有无数繁琐的环节,楼画看得有些困。
他近来总是提不起精神,就在快要合眼睡着时,那些乐修们总算拿着各自乐器上了台去。
燎鸯也很快站上了阵台,小姑娘一开始有些紧张,动作也有点僵硬,但很快,她静下心来,动作也更加流畅美观。
剑尖灵流涌动。
祥云布满天空,携着斑斓色彩的灵光从云层中落下,落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楼画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他身上受到影响,生出了许多羽毛状的纹路,身后的白羽也生了出来,垂在地上。
阵台上的燎鸯倒没出现异样。
楼画之前给过燎鸯一颗天阶的隐匿宝珠,那东西里面还有楼画一滴血,足够藏住她的气息。
至于常楹……
楼画很快找见了台下那个小鬼头。
他有秦东意护着,多半也是没事的。
想到这,楼画放下心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秦东意。
但正是这一眼,却叫他愣住了。
秦东意站在观赏台靠里面的位置,人站在阴影里,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在暗处流转着淡淡的光。
他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有一片淡淡的银白色龙鳞纹,原本的墨色长发也在发尾处多出一截银白。
而一边向来最痛恨妖的戊炎,对此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楼画看着秦东意,有些微怔愣,问:
“你怎么了?”
秦东意安抚似的捏捏他的肩膀,只说:
“无碍。”
“我问你,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楼画皱着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捧着秦东意的脸,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他皮肤上的龙鳞……
楼画微微抿唇,想拿指腹把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蹭掉,但却是徒劳无功。
秦东意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
“你倒还问起来为什么了,难道这不是你做的好事?”戊炎看了这边一眼,随后便阴阳怪气道:
“你怎么不想想,他身体里有三块应龙残躯,还算人吗?”
楼画愣住了:
“又是我?”
戊炎没好气道:
“不是你是谁?”
又是他干的。
又是因为他。
这些天发生的事有点多,楼画也能感觉到自己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总是在困、总是在恍惚,也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
可能离彻底疯掉,也不远了。
他冲秦东意笑了一下,随后转身走了。
天祭剑舞还没结束,楼画迎着那些光直直飞向了后山。阵台上的燎鸯看见他,动作一顿,但很快就继续挥起剑来。
秦东意想跟过去,但才刚迈开一步,阵台下的人群中却传来一阵惊叫。
那边似乎出现了不小的骚乱,人群中间炸出一阵哄闹。
楼画半点没有理会那乱声。
他找见了后山那个树洞,又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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