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教他,他就自己试。
九婴对阵法造诣颇深,若是想拿阵法对付他,那寻常之法多半行不通。再者来说,他的阵法都是九婴教出来的,要是想斗过他,那就要玩出一点新花样才有机会。
所以,在参透桃源村的阵法后,他自己琢磨着,将这个用作封印的法阵改成了杀阵。
自己为阵眼,以暗香谷所有满载祈愿的灯火相连。
算是给他这位“恩师”,交最后一份答卷。
夜空中的孔明灯一盏接一盏地绽出刺目的光芒,几乎要将暗香谷的永夜变成白昼。
那些光芒由一个个点汇聚在一起,最终化为一道光柱,穿透了九婴的身体。
随后,九婴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一张遍布烧伤的脸。
那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此时犹显狰狞。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下一刻,他发出一声嘶哑的鸟鸣。
一只生着九颗头颅的巨大怪物展翅飞向高空,似乎是想逃离这杀阵,但那道光却一直紧紧缠着他的身体,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九婴对阵法造诣颇深,自然知道破阵先除眼的道理。
九头怪物从半空俯冲而下,目标正是一片废墟中的楼画!
但楼画却一点不惊慌,他轻轻合着眼,像是累极了一般靠在王座上出神。
九婴目里闪过一道恨意。
他又是一阵尖啸,但就在他即将碰到楼画的那一瞬间,一只黑蛟突然扑来,一口咬掉了九婴其中一颗脑袋。
九婴的修为原本就远不及相柳,此时又被杀阵拖住,一时竟连区区黑蛟的攻击都招架不住。
而雾青更像是发了疯一般,攻击生猛,几乎每一口每一爪都落在了九婴要害。
与此同时,暗香谷居民们皆看见了这幅奇景。
小喇叭花揉揉眼睛,随便问了身边一个人: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这些灯那么亮,为什么未雨殿塌了,为什么雾青大人在跟鸟打架?”
徐惘耸耸肩:
“我只是个做苦力的花毯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阳山,莲垚站在山顶,用远眺法器望着暗香谷的方向。
她手里,拎着一盏光芒极其微弱的本命灯。
染墨川对岸的山崖上,一人双手抱臂靠在树上,看着远处那番乱象,不耐烦地点着手指。
九婴掉落的羽毛碎片像雨一样落下。
楼画打了个喷嚏,原本他已经累极了,刚想合上眼歇一会儿,但下一瞬,一道陌生却强大的气息毫无预兆地漫了过来。
感受到那丝气息,原本在楼画识海中沉睡的应龙猛地惊醒。
一道金光从染墨川的方向掠来。
仅仅是被那光芒的余威扫到,雾青便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下一瞬,空中数百盏长明灯纷纷炸裂,那映亮整个暗香谷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来。
属于上古凶兽的威压悄然降临,几乎要压得暗香谷所有小妖抬不起头来。
但好在那光芒似乎不愿在此逗留,也不愿和他们计较。
它只缠住九婴巨大的身体,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此地。
暗香谷再次恢复平静,但刚刚那强大威压带给众人的阴影却久久未散。
雾青换回人身,他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伤到了,但坚持着来到楼画身边半跪下,低头道:
“主人,抱歉,是属下……”
楼画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好了,小瞎子。带我回家吧。”
雾青点点头。
他起身,一把将楼画抱了起来。
“结束了,自由了,我赢了……”
楼画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但真的结束了吗。
识海中,应龙的声音是难得的严肃:
“乖宝……”
楼画不愿听他卖关子,抢答道:
“金犼。”
“嗯。”应龙对于金犼的气息是再熟悉不过,他绝对不会认错。
同时,还有另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悄然而生:
“乖宝,我这两天想了想。在我们那个年代,无论是神兽或者异兽,一出生时体内都有心脏,而后日复一日被天地灵气滋养,灵力流转化为神魂,做调动灵力之用。这个模式,似乎跟半妖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了应龙的话,楼画回忆起九婴和相柳说过的那些事。
他们说,只要他听话,就能给他可与金犼比肩的力量。
楼画自然知道话里有哄骗的成分,但只要顺着想想,也能将他们的意图猜个大概: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把我的身体养得足够强大,作为未来某位异兽夺舍重生的躯壳?”
应龙沉声:“多半如此。加之相柳九婴从万年前就为金犼卖命,方才那不速之客的气息也与金犼有关,那位需要借用你身体重生的家伙,多半就是他了。”
听见这话,楼画轻笑一声:
“想得倒挺美。”
“你怎么一点不在乎,他们馋你身子哎。”应龙也跟着他开玩笑。
“因为我没有心啊。”楼画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别说话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让我睡一会儿。”
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上刚才那个巨大的阵法,对自身的消耗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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