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远处的少年,心里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于是没想太多,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能拍你吗?
第124章 种子(10.19更新)
陈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镜头下微笑的了。
他只知道这个早上的记忆有些错乱。
陶萄在旅馆一楼吃了早餐, 陈嘉在一楼低着头干活,陶萄的目光一直放在陈嘉身上。
因为皮肤有些黝黑,陈嘉耳朵红了也不太能显现得出来。
你叫陈嘉是吗?
嗯。
你是在这里帮忙吗?
这是我姨的店子。
后面的厨房传来脚步声, 陈嘉擦桌子的动作加快了点,然后换了张离陶萄最远的桌子继续低头擦着。
然而陶萄就像看不见他的疏远一般,她把碗端了起来, 然后也换了一张桌子。
陈嘉正好面对着她擦她前面一张桌子。
你今天上午有空吗?
你能带我去对面那座山的寺庙看看吗?
我没空。
陈嘉声音沙哑, 语速很快。
他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抹布, 感觉自己手心在发烫。
我不会浪费你时间。
按照正常导游的费用,我会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两百块钱一个小时,可以吗?
陶萄眸色漆黑, 里面似乎不掺杂任何杂质,表情很平静,她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挂面, 她希望陈嘉可以同意,陈嘉可以做一个导游,也能成为她镜头里的人物。
陈嘉在陶萄的视角里,是一个几乎完美的入镜者。
陈嘉, 平常没见你这么扭捏。
给人家带路,还收什么钱。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旅馆的老板娘拉开后面厨房的帘子出来了。
陈嘉眼神闪烁了下。
知道了, 姨。说完,他停下手里擦桌子的动作, 看向陶萄:你什么时候走,我不收你钱。
陶萄盯着他的手, 一双布满老茧的、指骨异常突出的手。
他的声音如同风吹过稻田的时候发出嗬嗬的那种粗哑的音色。
陶萄听过很多好听的男声。
包括最近遇到的岑文, 声音都是让听者感到悦耳的。
而这个叫陈嘉的男生,一副喑哑的嗓子, 却让陶萄觉得异常具有吸引力。
她下意识放下筷子摸了摸手边,摸了个空,才想起相机放在楼上。
她起身,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上了楼。
你的面?
楼下传来陈嘉诧异的声音。
等会儿下来吃。
陶萄抱着相机风风火火冲下楼,然而陈嘉却已经不在一楼了。
阿姨,陈嘉呢?
他去顶楼了。
陶萄抿了抿唇,说了句谢谢,便瞥了一眼楼梯,风也似的冲了上去。
陈嘉。
陶萄站在顶楼的天台放眼望去,果然在最右边的角落里看到了那白衣黑裤的少年。
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嘉有些诧异地转身,没想到正在此刻,陶萄飞快举起相机对准他的脸按下了快门。
身后旭日东升,在一片洁白的布单中,他的存在及其强烈,却又与这四周的一切和谐地融为一体。
陶萄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不太正常。
她因为兴奋而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现在就去吗?
陶萄走到他面前,仰着头问道。
陈嘉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去哪?
你上来干什么?
去对面山的寺庙。
那里很远,你不怕累?
我走得动。
山里有虫,还有蛇,那边的山没有车路。
如果下雨上去容易下来难。
去。
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着。
陈嘉诧异地看向她,却冷不丁地被她那双盛满了兴奋与期待的眸子烫得回避了一下视线。
神采飞扬。
陈嘉想到这个成语。
哦,那好。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将发烫的掌心藏在身后,假装不看陶萄。
*
陶萄在旅馆呆了整整三天,离开的那天中午,陈嘉在旅馆的门口盯着她,手里杵着一把很长很大的扫帚。
陶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
陈嘉没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等车来了,他目送那辆车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太阳有些刺目。
陈嘉,进来吃饭。
来了,姨。
他将扫帚靠在墙边,然后转身抬脚走进了屋里。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安详。
然而陈嘉的心里却悄悄埋下了一颗原本不会属于他的种子。
姨没有子女,无法生育,总是告诉陈嘉,这个旅馆以后要交给他继承。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是负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哪种生活,他好像都能接受。
因为殊途同归,不管怎样生活总是奉献时间和汗水,总是从劳动到收获的简单过程,没有太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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