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支撑着他转身回去的原因,除了想拿下《莺飞》的角色,还有其他的不甘心——
不甘心和车上的人的止步于此,还想和他有更多的交集。
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理智尽抛,任由潜意识指引。
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有种窥见动心的证据的无措,亦有一种时过境迁的释然。
江若笑了笑:“再说,我和他在一起,从来也不是为了图他什么。”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光明磊落地这样说。
三月末的枫城,拂面的晚风仍有些微凉意。
席与风自酒店正门走出时,老刘正把车开到门口。他没有着急上车,而是让老刘把车开到边上不碍事的位置,自己则站在廊下,点一支烟,不紧不慢地吸了两口。
不多时,江若自深夜行人寥寥的门内出来,看见等在喷泉旁显眼处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去。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觉江若和在酒桌上一样,状态轻松,身体微微抖震,似乎在笑。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远远看见个子高一些的陈沐新抬手将一顶鸭舌帽扣在江若头上,席与风夹着烟的手指一紧,烟身猛然凹折一截。
直到看着江若坐上一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陈沐新也走向地下停车场,席与风才将手里的烟熄灭,走向等候多时的黑色商务车。
车内很暗,只有副驾开了盏阅读灯,微弱的光线自上方沉甸甸压下,空气仿佛都有了重量。
今晚原本安排的是和某司长的应酬,席与风已经忙到好几天没在公司出现。施明煦一直等在车上,此刻才找到机会汇报工作,他说着席与风听着,偶尔出声给出意见,施明煦便立刻敲键盘批注修改。
说完公事,施明煦开始按重要程度逐一请示其他事情。
“洛杉矶那边来电话了,和去年一样,还是惯例询问。”
坐在后座的席与风闻言,抬腕看表盘上的日期。
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又到一年中的这个时候。
视线放回窗外,席与风缓缓开口:“席望尘,出狱了?”
“是的。”施明煦回答,“上回老爷做东请几位领导吃了顿饭,应是打点过了。”
所以才能这么快放出来。
席与风对此不置一词,转而问起了别的:“那股东大会呢?”
“按照目前的状况,势在必行。”顿了顿,施明煦接着说,“不过形势仍对我们有利,毕竟有孟家的支持……”
“如果没有呢?”席与风说,“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孟家不再支持我,能有几成胜算?”
施明煦一霎愣住,像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某些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
如此一来,便没人敢轻易判断形势。
毕竟席成礼虽器重席与风,但也因为他死去的母亲心存忌惮,嘴上说着放权,明里暗里却一直在行约束之实。包括让他与孟家联姻,看似为他铺路,其实是在无形中削弱他个人的实力,让他受多方制约,只能甘为席家所用。
施明煦不敢妄下论断,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
所幸席与风并没有打算听谁的意见,放下刚才的问题,说:“洛杉矶那边,代我说一声,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外孙择日登门拜访。另外——”
施明煦的手悬在键盘上,等了许久不见下文,扭身看向后座。
席与风靠在椅背上,稍稍侧头,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
可眼神没有焦点,深暗,恍惚,带着类似颓然的冷寂。
好像放弃前的最后一刻挣扎,或是要抓住什么之前最后的一点犹豫。
在无人得见的地方,席与风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
我和他在一起,从来也不是为了图他什么。
几乎能想到江若说这话时的表情。
席与风自认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的字典里有审慎,有徐徐图之,有洞若观火,唯独没有兵行险招这个词。
可是他等不及。
光凭这句话,就值得他冒险。
论分量,这些东西看似珍贵,却抵不上这句话的万分之一。
再者,就算是一场豪赌,他也未必会输。
于是下一秒,席与风目光聚拢,施明煦从中感受到了更森寒的冷意,一种冰刃出鞘般的锐利决心。
“告诉那边,他们之间的恩怨,本也轮不到我插手。”席与风用沉冷的嗓音接着说,“所以外公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再顾及我。”
一个半月后,江若从《皮囊》剧组杀青,刚回到枫城,就听闻两件大事。
第一件与他切身相关,安何在出租屋的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担心。
第二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奈何圈里到处都在讨论,江若屏蔽了部分友人的朋友圈动态,还是被林晓甩过来的一条微信消息杀个措手不及。
——听说了吗?席家大公子的爹车祸住院了,据说到现在都还没脱离危险。
江若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回,随手点了个假笑男孩的表情包。
林晓:啊……你应该不想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吧?
江若不想让人觉得他“旧情难忘”,毕竟外界只知道他跟过席与风,两人曾是朴实无华的包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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