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与风背靠舞蹈室的镜面,一手后撑木质扶手,一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你不是送我一瓶酒吗?”
“……”
见江若拉下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席与风走上前,抬手,虎口卡着他的下颌,手指捏他两颊,用算得上轻柔的动作,强迫他抬头。
避不开的视线霎时撞入那双很深的瞳孔里,近得能看到里面的自己。
江若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席与风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尤其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
“还在生气?”席与风低头,微凉的薄唇贴上江若的唇角,声音低哑得像在诱哄,“别气了,好不好?”
江若没有生气。
他只是想,这个人真的很坏,到现在还在利用寿星的身份,还在利用他的不舍。
可惜那酒只有一瓶,江若不会再随便买一瓶来作为送给任何人的礼物。
既然到了舞室,江若便拉着席与风跳舞,说这次拍综艺有双人舞环节,他特地跟交谊舞老师学了几个舞步。
席与风听了却皱眉:“不会是跟——”
“跟其他组的女孩子一起跳的。”江若笑着拍他肩膀,“你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
本想反驳,见江若笑得那样开怀,席与风什么都没说。
自那天之后,江若变得很乖,连张牙舞爪的小性子都极少在他面前暴露。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支舞他们跳了很久。
久到江若身上微微冒汗,手心却冰凉,有一种快要融化的迫切感。
动作却是矛盾的,舞步踏得极慢,随着身体的轻轻摇晃,江若伏在席与风肩上,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某个转身,他看到窗外幢幢的灯影,听到隐约的车流声。让他想起那个类似盛夏的初秋夜晚,他沉浸在重新回到聚光灯下的恍惚中,席与风半真半假地问他打算怎么报答,他什么也没说,径直翻身跨坐到席与风身上,去扯他的裤子。
或许此刻,也该做同样的事情。
可是江若舍不得,舍不得眼下的温存时刻。
哪怕他知道是镜花水月,是他妄想出来的假象,只要伸手去碰,一切都会在顷刻间碎裂。
可是最终,钟声还是敲响,分针毫不留情地跨过零点。
深吸一口气,让属于席与风的味道最后一次钻进鼻腔,将他全身心占有,江若搭在席与风肩上的手稍稍使力,让两具身体分开。
猝然间停止摇摆,如同从梦中回到现实。
席与风垂首看他:“不跳了?”
江若“嗯”一声,松开手,后退一步。
身影正好落在窗前的一片清辉里。
“就停在这里。”他在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也看着席与风,“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漫长的沉默,足够令掷地有声的心跳回归黑夜一样的死寂。
良久,席与风才找回声音般地开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若平静地说,“我们分……分开吧。”
有那么很短暂的一瞬间,江若差点用了“分手”这个词,因而回过神来,他很轻地勾了下唇角,似在嘲笑自己的僭越。
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而已,哪配用“分手”这么光明、这么体面的词?
而这笑落在席与风眼里,只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为什么?”他还是问,“因为我要结婚了?”
江若又“嗯”一声:“我们说好的。”
“说好的?”席与风沉声反问,“那我有没有告诉你,这是身不由己?”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当第三者——”
席与风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我和孟岚只是利益捆绑,婚姻有名无实,谁敢说你是第三者?”
或许没人知道,每当听到“婚”这个字眼,都像有一根尖锐的针扎在江若心口。
他甚至怕自己坚持不到最后,就已经千疮百孔,无以为继。
江若艰难地提起一口气:“可是闲言碎语,悠悠众口,敢问席总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住吗?能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吗?这对那位孟小姐,也是一种伤害。”
伤害……这是短时期内,席与风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形容。
他仍然觉得莫名:“我和孟家已经拟过协议,各过各的生活,对她没什么不公平。”
“那我呢?”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立刻,江若问,“对我,就公平吗?”
面对这样类似无理取闹的质问,席与风眉心蹙起:“我说过,除了这个,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可是我爱你。”
空气一霎停止流动,连同嘀嗒往前的时间。
江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他控制不住,无法停止。
“可是我爱你……”他很轻地重复,“我爱你。”
说出口的刹那,仿佛成千上万只蝴蝶都从胃里飞出来,紧随而来的极致空虚,以及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痛,让江若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即便如此,他仍弯着唇角,哪怕笑容无力又苍白。
他问席与风:“这样……还公平吗?”
作者有话说:
小江多么心软,让小席好好把生日过完……
蝴蝶那个比喻化用自一句传播度很广的话,最早出自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现在大多被用来形容心动和喜欢,比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成千上万只蝴蝶在胃里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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