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席与风打断。
却不是接江若的话,而是问郑依婷:“依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事情解决得很快。
郑依婷早有准备,席与风一问她就提出了几种解决方案,最终权衡利弊,选择了将有案底以及辍学的事隐瞒。毕竟这种事一般人查不到,就算查到也很难发酵起来,公关部门又不是吃干饭的。
江若全程几乎没插上嘴,听着两个人你来我往间就把一个扎在他心里的事故血淋淋拔出来,又轻飘飘捅回去,盖了层杂草就当无事发生。
语音通话挂断,江若还有些茫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席与风说,“先前一直没空,昨天翻了下才发现。”
翻的自然是江若的履历,按席与风的本事,说不定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查了一遍。
所以立刻联系郑依婷要一个解决方案,因为这是一个可能影响投资收益的变数,必须做好风险预估。
江若还是不理解:“那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当然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留案底,又为什么辍学——一般人碰到这种事,不是都会先问缘由吗?
席与风没什么表情地说:“为什么要问?”
嘴巴张了张,江若把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过往,那些从未向人倾诉过的故事,尽数吞了回去。
“也是,能解决就好,”甚至挤出一个笑,江若说,“我还怕这事影响我的星途。”
确认刚才从对方脸上捕捉到的失落是错觉,席与风的脸色也松弛些许:“没事,都能解决。”
说着将烟碾灭,合上笔记本站起来,一步还没跨出去,手就被拉住了。
席与风扭头,江若坐在原地仰头看他:“让我去洗澡,又把我叫来,就为这个?”
“你说呢?”席与风还是这句。
江若站起来,慢腾腾地靠近,下巴搁在席与风肩膀上时,一阵浸透潮湿的沐浴露香气扑面而来。
他太懂如何勾起席与风冰冷外壳下澎湃的欲望。
“刚才你说要现场直播……”温热吐息喷薄在耳畔,江若自喉咙深处发出声音,“现在没人了,你还硬不硬得起来啊?”
许是心情不佳又受到挑衅的关系,这晚席与风格外粗暴。
一场情事下来,江若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到处布满深浅不一的红痕,嘴角也磨破了皮。
倒也算酣畅淋漓。事后席与风从床上坐起,江若躺在床上懒声打趣他:“你就是这么对你家小孩的,把人往床上带?”
席与风笑了一声,没回答。
待脚步声远离,江若扬起的唇角一点一点回落,收敛笑容后眼睛也慢慢睁大,茫无焦点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放在床头的手机一振,江若抬起发软的胳膊摸来看,新手机过分顺畅的解锁功能让他有些不习惯。
安何发来的消息,分享同居趣事,说那姓孟的母亲也做过心脏手术,简直太有缘分了。
江若回复:你管生同样的病叫缘分?
安何发来大笑的表情包:为什么不算呢?
江若盯着“为什么”三个字看了半天,思绪又回到不久前的那句——为什么要问?
是啊,为什么要问呢?
至此江若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情人,金主并没有关心情人的义务,关于他的无论是过去的经历还是当下的情绪,都与席与风没有关系。
事实上席与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纵容却不包容,宠溺却不宠爱,说着神魂颠倒,里头又能有几分真心?
或许某一刻真的觉得他特别,觉得他有趣,但他的作用归根结底无非暖床,做挡箭牌,以及偶尔逗人开心。
说不定那天张绍元说的,席与风也不是完全没听见,只是不好奇,不关心,所以事后不追问,不提起。
只有江若头昏脑热,从贪恋庇护答应缔结关系,到将那一霎的温柔混淆成距离拉近,自以为清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逾矩,天真地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因为某个瞬间的合拍,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狠狠呼出来,江若有种驶到坡顶的过山车,摇摇欲坠地俯冲下来的战栗感。
是一辆本就不该上行的车,如今早早回到地面,倒是为他敲响警钟,避免沦落到摔得粉身碎骨的结局。
这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席与风起来的时候,早餐已经放在桌上,江若坐在餐桌另一头,在翻看文件一样的东西。
“你醒啦。”江若视线落在文件上,“我今天有场试镜,得回去换身衣服。”
席与风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江若有自己的住处这回事,便说:“把东西都搬过来。”
翻页的手一顿,面对这有些无从拒绝的强势命令,江若尽量自然地说:“不了吧,我东西又多又乱,还有好几盆花草,你肯定不想你家阳台遭殃,再说……”
江若抬头,笑容几分玩味:“我可不想以后被你赶出去,没地方可去。”
席与风不喜欢他用这样轻佻的语气,眉心微拧:“我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去?”
“谁知道呢。”江若胡乱举例,“腻了,心情不好,或者嫌我做的早餐不好吃?我总要有个去处吧。”
盯着江若看了一会儿,席与风没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