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确定了席与风仍与孟家有往来,大可不必担心两家的关系。
结束一天的工作,乘电梯下楼,席与风在地下停车场碰到席望尘。
显是特地等在这里,席望尘快步到席与风身侧,跟他一块儿走:“哥,你真是个好人。”
席与风瞥他一眼。
“今天爸竟然没骂我,我就知道,哥你肯定没在他跟前讲我坏话。”席望尘嬉皮笑脸地说。
席与风问:“我为什么要讲你坏话?”
“就拉我垫背呗,爸那个人,当了一辈子领导,每天不找个人骂一骂就难受。”说到这个,席望尘垮了脸,“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被骂得有多惨。”
席与风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这弟弟嘴巴没把门,话里话外总是几分玩笑几分算计,但囿于不够用的智商,使出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席与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是吗?”他敷衍着,“那你不如努努力,做出成绩堵他的嘴。”
“嗐,说起来简单,我要是有哥你一半的能力,也不至于……”席望尘说着就开始挤眉弄眼,明示道,“和荣盛那个项目,要不哥你回来帮帮我?盈利咱俩对半分。”
就差把“试探”两个字写在脸上。
席与风便配合地思考了下,说:“你让我考虑考虑。本来这事我不该应,但是最近手头紧,能赚一笔是一笔。”
到孟家,将这对话删繁就简说给孟潮听,孟潮笑得直拍大腿:“你这谎编得未免离谱,谁不知道你小席总手握百分之二十原始股,加上你母亲留下的,怕是有三成以上了吧?怎么会缺钱花?”
“谁不知道我最近包了个人?”席与风说。
对此很有经验的孟潮立刻懂了:“也是,养人这事相当烧钱,尤其是连养带捧。”
眼前没来由地浮现那道沉入夜色的背影,以及那人“不识抬举”的连番质问,席与风用食指轻触烟身,将烟灰弹入烟灰缸。
然后没来由地笑了声。
纨绔间的对话自是没带到饭桌上。
孟家早年尚文,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算上旁支当过大学教授的都能数出好几个。
许是教书育人积下福泽,后来经商一路顺畅。因而孟家至此虽弃文从商,到底保留了些文人雅气,屋里随处都可看到古文字画,家里的藏书典籍更是多到需要专辟一个房间摆放。
孟母昨日出院,今日瞧着气色尚可,席间笑语晏晏,气氛和睦。
说起席与风小时候总往这里跑,孟母笑道:“我们家那些书呀,自己家人不爱看,倒被小风翻了个遍。”
孟潮适时插嘴:“说起来我还想问问,你那会儿为什么总是往我家跑?”
席与风答:“这里清净。”
“怪不得那时候我找你玩你总是拉着个脸,话也不会好好说,只会叫我闭嘴。”
“那时候的你比现在还吵。”
“好啊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
一顿家常便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和那场变故有关的回忆。
只在即将散席时出了个小插曲,孟岚回来了。
作为孟家唯一的女儿,孟岚除了外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其他可以说和孟家大相径庭。
进家门,孟岚先蹬掉脚上的细高跟,跑到餐桌前抱住母亲撒个娇,抬头视线扫过全桌,定在席与风身上,才一挑眉:“原来你也在啊。”
饭后又坐了会儿,和孟父下完一局棋,席与风上到别墅顶层,熟门熟路地推开露台的门。
没想栏杆那头站着个人,宝地已被抢先占领。
手握门把,席与风刚要退回去,就听孟岚说:“来呗,这儿怪冷清的。”
席与风便走上前去,站在栏杆的另一端。
偏头瞟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孟岚扑哧笑了:“我错了,你来了反而更冷清。”
孟岚刚洗过澡,将过分招摇的短裙换成柔软舒适的家居服,长发也披散下来,整个人罕见地露出一种恬淡沉静的气质。
她问:“我哥呢?”
“出去玩了。”
“和刚泡上的那个男孩?”
“不知道。”
“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没兴趣。”
孟岚叹一口气:“跟你聊天真的很难。”
席与风掀眼看过去,就见孟岚指着他上下一通比画:“瞧瞧,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人气。”
他知道孟岚口中的“人气”并非通俗意义上的受欢迎程度,而是字面意思——由呼吸,温度,心跳组成的,人的气息。
孟岚还怕他听不懂,加以解释:“冷冰冰的,刻板又无趣,难怪长成这样都没人敢追你。”
对此席与风无甚反应,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向他传达过类似信息,说好听点叫有距离感,说难听点就是冷血无情。
早就习惯了,甚至听得发腻。
那边孟岚点评完毕,收回胳膊撑在栏杆上,托腮望向远处。
“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在意,哪怕原本的生活突然天翻地覆,也不会惊慌失措,更不会难过。”
沉默延续片刻,席与风开口道:“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回溯的必要。”
“那我应该展望未来?比如幻想一下和你的婚后生活?”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退出这场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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