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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晓来活儿了,只送他到门口,避开来往的人悄声问他:“你得罪了谁啊?连个小角色都保不住。”
    江若扯了下嘴角:“得罪了一条小肚鸡肠的狗。”
    林晓眨眨眼睛:“所以是鸡还是狗?”
    后来江若又一想,张绍元这混蛋分明连畜生都不如,当时就不该保留实力,应该捶烂他那张油腻的脸,把他打进ICU。
    也就想想,半天不到的时间,江若又变回了行动上的矮子,非但没告诉林晓他到底得罪了谁,想到新的月份还没着落的债务,甚至想要不眼一闭心一横,去找张绍元道歉讨饶,大不了挨顿操,就像安何说的,抓住自身优势讨点便利。
    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昨晚都来过一回了。
    虽然没收费。
    更只能是想想了,如果想走捷径早前就有机会,江若何至于熬到现在,活成一只谁都能轻易捏死的蚂蚁。
    回去之前微信联系了群头,说最近没有新戏开机,之前几部群演都已经敲定,让江若过几天再来影视城门口蹲一蹲。
    连春节都没休息的江若突然拥有了假期,茫然地坐在车上,窗外尚未褪去萧条的风景呈现一种灰扑扑的冷,江若一瞬不瞬地看着,一个不留神就坐过了站。
    底站,体育中心站。这一带是枫城最东面的郊区,地广人稀,除了体育馆,博览中心、文化艺术展馆,以及枫城最大的剧院都聚集在此处。
    很少有人知道枫城剧院底下有个直属舞团,还设了个专门的练功房。
    更少有人知道练功房里头有个面积不大的舞台,供舞团成员模拟演出情境用。
    哪怕近两年来得少,江若对这里的地形还是熟悉,穿过剧院西门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一百多米左拐,道路两旁的常青树经年立于此处,走到头再左拐,便能看见一扇有些年代的柚木双开门,再走近些,可瞧清楚门旁挂着的一块木牌,上书“星回舞团排练厅”。
    练功起早,接近天黑的时候一般是没人的。江若推开虚掩的木门,步入黑暗狭长的甬道。
    即便熟悉到无须光线都可辨明方向,江若依旧走得很轻很慢,慢到他的忽然出现于这处空旷之地来说,犹如飘入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舞台上的灯亮着,许是管理员又忘记关。绕过寥寥两三排观众席上前,双手撑着高一截的地面抬脚爬上去,专属舞台的光束泼洒在头顶的时候,江若忍不住抬头,却又被刺得睁不开眼。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站在这里了。
    此时此刻,不跳点什么,算是白来。于是江若转脖子甩胳膊腿,就地来了一组现代舞地面动作——肩倒立空中画圆,手撑顶中段展开,最后地面画圆,来个上身展开,就着仰面的姿势直接躺倒在地板上。
    到底有段时间没有系统练习,几个基础动作就开始喘了。
    但仍给江若一种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直视上方的明灯都不再觉得刺眼,好像他本来就该在这里,在灯光下,在掌声中,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洗礼。
    曾经的他认为酣畅淋漓后的急促喘息最动听,甚至超过那些赞美的声音。
    曾经的他,亦有站上舞台就能光彩夺目的自信。
    即便江若已经很小心,跳舞都没敢发出什么声音,还是在出去的时候碰到了人。
    宋诗韵是回来拿包的,今天有外派演出,走得急给忘在舞团了。在门口听见脚步声就觉得奇怪,心说这个点是谁在里面。
    待看见推门出来的是江若,宋诗韵先是一愣,好容易反应过来,没头没脑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江若看清来人,松一口气之余更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这谎撒得拙劣。远在郊区的位置,谁没事从这儿路过?
    宋诗韵没揭穿,停顿须臾,再开口时镇定许多:“哦,这么巧啊。”
    江若只好硬着头皮“嗯”了声。
    老熟人碰面,总归要聊点什么。宋诗韵便问他如今在哪里高就,听说他在当演员,难得露了抹笑:“那也算同行,都是表演。”
    “混口饭吃罢了。”江若实话实说。
    “艺术不分家,在哪里表演都一样。”
    江若也问宋诗韵的近况,听说她除了帮团长带团,自己也收了几个学生,过阵子要带他们去首都参加舞蹈比赛,江若由衷地祝福道:“希望宋老师的学生们都能取得好成绩。”
    接着便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此处远离喧嚣,任城市里平地起高楼,日夜更迭变化,这里始终岿然不动,阒静无声,像一幅藏在胶片里的老旧风景画。
    仿佛来自远古的问话传来:“那个谁,出来了吗?”
    “还没。”江若深吸一口气,“还有大半年。”
    宋诗韵点点头:“希望这大半年里老天能开开眼,让他死里面。”
    与其说是祝愿,不如说纯粹是个诅咒。江若却听笑了,说:“借宋老师吉言。”
    就这样一来一回,两人找回了些以往相处的自在。
    临分别时,宋诗韵让江若存了自己的手机号。
    “有事打我电话……借钱除外。”
    学舞费力又烧钱,经济回报也不高,混到上位圈的舞者的收入和娱乐圈明星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江若自是清楚,笑了声:“我是那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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