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气到了?”
李闵嗓音有些哑,他双臂撑起扶手想要坐起,却因为双腿不便显得有些笨拙,但很快,他就重新调整坐姿坐稳了下来,然后笑弯了眼看向谢时雨劝道:“她要是认真和你斗嘴,你说不过的。”
谢时雨扬起眉头,不满地瞪向李闵,“你又知道了!你知道的那么多,当年还能认错人?”
她冷哼一声,突然灵机一动,翻开刚刚偷拍的李闵的照片,挑了一个角度最丑的,选择高清大图发送给了许蝉。
[@蝉:拍的很漂亮。]
[@是雨:?]
[@是雨:你不觉得是我赢了吗?]
[@蝉:他活着,你赢了,不都挺好。]
[@是雨:没劲]
这样的聊天持续快大半个月了,谢时雨从原本的挑衅和炫耀,渐渐地也开始有些郁闷。
许蝉看到她和李闵在一起,竟然这么久都还能不生气?她不理解。
就好像明明是三军对战的战场,可是她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披甲上阵,却发现阵地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长久的失落里,她开始想办法参与到他们的世界里,可渐渐地她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自己的阵地,他们明明常常隔空对望,可是见了面却又缄默不语。
渐渐地,她突然觉得,就这么和平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之间,好像本就不该有厮杀。
谢时雨使劲戳着手机键盘,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看到李闵的腿,故意道:“你这幅样子,怎么不去许蝉眼前晃悠?卖卖惨,说不定她还能心疼心疼你,到时候指不定就接受你了。”
李闵就为了治疗腿伤才转院的,此时听到谢时雨的冷言冷语,他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下意识伸手放在大腿上按了按,目光轻轻地越过她的肩膀投到远处的林木上,“我不想她因为愧疚和感激而回头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季隆医药的案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9号床的病人也是我们一起负责治疗,你不觉得我们配合默契,并不比任何人差吗?”
谢时雨意有所指,似乎是在做最后的争取,她斜倚在旁边的栏杆上,直截了当地说:“其实你拒绝我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你就是怕我赢了,会再伤了许蝉的心,对不对?”
李闵收回视线,滚动轮椅挪到雨花石子路上,似乎是犹豫再三,却还是开口说道:“其实输赢的关键,从来都不是我。”
谢时雨似乎没有理解李闵的意思,她跟上前扶住李闵的轮椅,故意反驳:“本来就不是你,我的对手从来都是她。”
李闵静静地看着谢时雨,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一抹极淡的惋惜,“你不觉得,我的出没对你的人生其实并没有任何影响吗?”
如果谢时雨的人生里删掉李闵,她还是会会出国留学,或许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师。
可是有个人不一样,如果谢时雨没有在初三遇到她,也许她就不会坚持进高一一班,更不会遇到李闵,甚至不会在十年后还惦念着从前。
那个人不是对手,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你想要赢,不是因为非我不可,”李闵偏过头,像是一眼看穿了谢时雨的心思,“而是想让她注意到你,不是吗?”
李闵想起那天,他无意中看到谢时雨在许蝉病房门口踌躇不前的身影时,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瞬间复仇得逞的快感,也不是她挂在嘴边的输赢,而是哪怕曾经背叛和误会,却依旧想要偷偷挽回的一份感情。
这世间并非只有爱情刻骨铭心,友情同样如此。
八年前,谢时雨误会许蝉夺走她的温暖,惩罚许蝉贪图她的唯一,在真相大白后的那一天,她第一时间就低下头颅,亲口向她道歉,却又因为面子匆匆后悔。
而现在,谢时雨就像是明知自己犯了错又不肯低头的孩子,她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的,其实就是一句原谅而已。
可有些东西是等不到的,就像是错过的永远无法重来。
就像谢时雨和许蝉,就像许蝉和自己。
“时雨,”
李闵轻轻地出声,“对不起。”
他毁了两个女孩的友谊,也亲手弄坏了自己的爱情。
谢时雨的脚下微顿,她突然想起刚刚许蝉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眼底瞬间泛起一片薄薄的水雾,陌生情绪瞬间被开了闸,她松开李闵的轮椅,“谁要你们的道歉!不稀罕!”
走到无人逗留的角落,谢时雨猛地蹲下身抱住自己,她把脸埋在手臂里,掉落在旁边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之前的聊天框,上面清晰地显示出刚刚的对话:
[@蝉:时雨,对不起。]
[@蝉:当年我应该勇敢一点,告诉你的。]
谢时雨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明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四月初,季隆医药的案件终于落下帷幕,接连被通报的相关案件陆陆续续在网络热议中载入大众的记忆,许蝉也如期收到了来自罗承会所柳总的监控画面片段文件。
小区里的樱花全都开了,许蝉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的“证物”反复旋转,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就听到物业打电话说她家楼顶的小天台上漏水,隔壁业主要见面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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