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发扎了个低马尾,碎发拢到耳后,夏倦书还能看到她小巧耳垂上挂着一粒珍珠耳环,精致又可爱,微鼓的腮帮,似乎生着气,不知道小姑娘这气从哪来,还以为她还为了他不肯不修琵琶生气,低头无奈笑了笑。
那笑容转瞬即逝,一旁视线望向阮思歌的温田田也捕捉到了,心下意外,但更为刚刚郭广平话里的信息量震惊——阮思歌居然去了延林镇找师兄?
师兄不是最讨厌别人直接找去延林镇吗?
郭广平此时看到阮思歌,想起她找夏倦书修琵琶失败的事情,他收了葛慧君的礼结果事情却办成这样,身为长辈心里那点愧疚也涌上来,“思歌啊,你也别生这小子的气,肆意惯了,他不给你修,我那库里还有些琵琶,质量也都是上乘,到时候随你挑。”
阮思歌哪敢去他那挑琵琶,忙道,“谢谢太师叔好意,家里也还有好几把琵琶能上手的。”
郭广平有心想弥补她,“诶,那毕竟琵琶不嫌多,年前你抽个时间来我家挑一把。”
客套话来回两次就没意思了。
阮思歌心道,就是把葛慧君家里的琵琶搬空,师傅也不会同意她去郭广平家拿一把,拎出一个理由又推辞,“没,家里也真的放不下了,实不相瞒,自打这个琵琶坏了以后,父母也买了好些来弥补。”
“那你们有什么要跟倦书说的,是直接在这边说还是另约个时间?”
郭广平笑笑,及时下放了话语权。
“不必另约了,年后找个休息日直接来我工作室吧。”
制琵琶本就不是短短几分钟就能聊完的事情,何况今日是温田田生日,郭广平也还饿着肚子,细聊着实不妥,夏倦书说完直接报出个地址,“明辉路86号弦记。”
话落从桌上抽了张纸,拿出随身带的笔,刷刷写上一串数字,把纸推到了阮思歌面前,“有时候店里没人,到时候直接打这个电话就行。”
阮思歌面带惊讶望了他一眼,伸手把纸拿在手里,看了看那上面的手机号码。
泽祥宴虽高档,但抽纸终究是抽纸,此时笔墨也正在逐渐往下浸,很快字迹便有些模糊了。
师丽姿得到他的允许,也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年后再详聊。”
虞希明也是极有眼力见的,知道这位制作大师想必是在赶人,又想着事情解决了,便要退出来,起了身:“那我们今天就先走了?”
“今日多有打扰,这顿等下我请。”
郭广平婉拒,“那怎么能行,今日我徒弟生日,自然要由我这个做师傅的来请客。”
虞希明笑道,“今日多谢了,下次再聚不要客气,我定会请回来。”
说着搀着师丽姿起了身,师丽姿也冲坐里面的阮思歌招手,“思歌,走了。”
阮思歌也起了身,向郭广平告辞,“太师叔,我先走了。”
郭广平摆摆手,“回去吧。”
等三人出了包间,师丽姿去看那纸,薄薄的纸上的墨迹已经沾染得不成样子,问她:“刚刚你记下联系方式了吗?”
阮思歌说出一串数字来。
师丽姿一拍脑袋,拿手机记了下来,这才恍然大悟,笑道:“也是,我怎么就忘了你过目不忘。”
三人笑着下楼去开车,虞希明送她回家,这回上车时阮思歌推着师丽姿让其坐到了副驾上,拿出手机,凭着记忆把夏倦书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
师丽姿得了夏倦书同意,这会儿已经愉快地跟虞希明讨论起自己的琵琶要做成什么样式,后座的阮思歌听着她从琴头说到面板,甚至连刻什么字都想好了,言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她望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盯了又盯,直望得眼睛都有些疼了,心空落落的,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把刚输进去的手机号码,又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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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郭广平送走阮思歌一行人,这才喝了口茶,看向夏倦书,有些纳闷:“我还以为你等下要八点多才能到,这会儿怎么会跟田田一起到了?”
“昨晚便来了市里,早上出发比较早。”
桌上有些零嘴蜜饯,夏倦书拣了颗梅子,入嘴格外的酸,他皱了皱眉,“跟田田正好楼下停车碰到就一起来了。”
温田田也是许久未见他,这会儿听郭广平这么说,登时反应过来,再一看手机时间,还真是,一年之中,1月20日这天,夏倦书必定会来江礼市一趟。
她无意去打探隐私,便随便聊了几句制作琵琶的事情,夏倦书一一答了。
点的菜姗姗来迟,郭广平吃到一半这才想起来问他,“小子,阮思歌琵琶有什么问题啊?”
“没看。”
夏倦书直白回。
“看都不看你就不给修了?”
当时电话里他也没说是什么原因,郭广平还猜测他没时间或者修不好,此时得知他都没看直接拒了,立马撂了筷子,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我看你这脾气无可救药了啊。”
温田田闻言也怒了,跟着郭广平一起埋怨他:“对啊,我听师傅说葛大师当时里电话说的琵琶问题挺严重的,找了好些制琴师都修不好,就指望你了呢。”
“启蒙琵琶一定对她很重要。”
同为琵琶手,温田田无比清楚启蒙琵琶的重要性,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得到人生第一把琵琶的心情,碰到弦的瞬间,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哪怕自己那把琵琶现在不是她的常用琵琶,但每每练琴疲惫时,重新拿出来就能从中得到满满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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