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总督在椅子上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她用手紧紧的抓住了椅子的扶手,“那么对于我们如今所面临的这种麻烦的局面,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那声音里带着遮掩不住的恐惧。
“如果您要问我的话,夫人,我建议您……”
“不,不,别在这里说。”德·马蒂斯男爵不安地打断了城防队长的话,“我想您应当把您的建议单独告诉殿下,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人人都清楚,总督府的漏洞比筛子上的还要多。”
“好吧,好吧。”女总督站起身来,“队长先生,请您跟我来吧,我们去我的祈祷室说话。”她朝着德·马蒂斯男爵招了招手,“还有您,男爵先生,您也来。”
在众人含义不同的目光注视下,三个人走出了会议室,他们穿过整个总督宫,来到女总督平日里生活的区域,进入了殿下的祈祷室。
女总督走到房间内侧的神龛前,朝着里面的圣母像低了低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无论您有什么计划,先生,您现在都可以说了,但愿圣母保佑,您的计划能够成功。”
“如果我处在殿下的地位的话……”城防队长小心地选择着自己的措辞,“我会暂时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去西边做一次小小的旅行。”
“去旅行?”女总督问道,“那么旅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我想殿下应该去图尔奈,那里的圣母像大教堂非常有名,您可以去那里为陛下的健康和国家的安宁祈祷。”城防队长说道。
“还因为阿尔瓦公爵的司令部就设在那里。”德·马蒂斯男爵在一旁作了补充,“那里有两万名西班牙军队,殿下在那里会非常安全。您也可以借此机会和阿尔瓦公爵面谈,如果南尼德兰局势彻底崩坏,那么他的十五万大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他对于这种情况想必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把尼德兰的首府留给这些叛逆?”女总督听上去颇为不满。
“恕我直言,殿下,这座城市已经是他们的了,您救不了这座城市了,您只能救您自己。”
“也许您说得有理。”女总督开始变得有些犹豫,“可是您打算怎么撤走全部的政府雇员和效忠者?光是要收集到足够的马匹和车辆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可您刚才也说了,一场暴乱已经迫在眉睫!”
“或许……我们用不着撤走所有的人。”德·马蒂斯男爵莞尔一笑。
女总督惊讶地打了一个哆嗦,“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正如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供所有想要离开的人离开,城里的暴民也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如果我们硬要带上他们,反倒会打草惊蛇,到那时候您想要离开,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既然那些人注定无法离开,那么不妨让他们为您充当掩护,也算是用光了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这也是您的意思吗?”女总督瞟了一眼城防队长。
“正如德·马蒂斯男爵说的那样,要保证您的安全,最好的方式就是由我护送您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们只需要一辆马车,您,男爵先生和您的女官长德·卡瓦耶罗夫人坐在车里,由我来驾车,我的一位最忠诚的下属将坐在我的身边,没有人会想到您是这辆马车里的乘客。如果我们现在走,还能在暴民们封锁城市之前出城,那么明天这个时候您就到了图尔奈的大军那里,安全地身处您的朋友们之间。”
“那么还留在城里的人呢?我的那些忠实的顾问,为西班牙效力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家眷,这些人该怎么办呢?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我建议您不要去深究这个问题,归根结底,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城防队长咕哝道。
“另外还有一点,殿下。”德·马蒂斯男爵凑到女总督身边,城防队长识相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外面的尼德兰人很愤怒,您无法否认,我们的军队向他们欠下了血债,而这笔血债必然要用鲜血来偿还……如果他们在明天的暴动里满足了自己的报复欲望,对于我们留在城里的这些人的脑袋感到心满意足,那么我们就保留了一线让局势降温的可能。如果我们救不了这些人,至少可以让他们死的更有意义一些。”
女总督似乎终于被说服了,“那我们几点钟动身?”
“现在,殿下,就是现在!”城防队长说道,“我让马车在花园出口那里等候,十分钟以后您,德·卡瓦耶罗夫人还有男爵先生顺着暗梯就可以下到那里。”
“现在就走?”女总督大张着嘴巴,“必须这样吗?”
“必须这样,殿下,时间是我们的朋友,或者说,是我们唯一的朋友。”
女总督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雷厉风行的城防队长立即转身出门,去找等候在走廊里的一位心腹布置相应的事宜。
五分钟之后,城防队长下楼来到他向女总督提过的花园入口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旅行马车车夫常穿的粗布斗篷,头上戴着卷了边的帽子,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灰黑色的包裹。
一辆四轮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马车是那种常见的用来进行旅行的驿车,上面没有画上任何的家徽,也没有豪华马车上常见的装饰。拉车的是一匹棕色的德国马,个头颇为雄壮,但显然已经有了年纪,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驿站用来打发旅行者用的中下等马匹。没有人会认为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坐的是尼德兰的女总督,查理五世皇帝陛下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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