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身边的威尼斯大使则看上去没有这样的多愁善感,他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边,“简直就像是放了一个屁!”他大声说道,引来了四周的一阵粗野的哄笑。
“谢谢您,医生。”国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朝罗伯特使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由人组成的篱笆,在众人的注目中离开了大厅。
……
玛丽公主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里混杂着疲惫和茫然,瞳孔微微张大,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身在何方。
“夫人。”玛丽公主的侍女们正瑟缩在墙边,看到她醒来,连忙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玛丽公主注意到了她们惨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不祥的预感如同冬日温泉池上空的热气一样在她的心头萦绕起来,而且越聚越多。
“我的孩子呢?”她的声音沙哑,仿佛是生吞了一篮子碎玻璃渣,“我的孩子在哪里?”
侍女们面面相觑,她们不由自主地转开脑袋,不敢直视玛丽公主那吓人的目光。
玛丽公主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那个侍女的胳膊,她的手指比秃鹫的爪子还要有力,以至于侍女那娇嫩的皮肤上立即出现了几道青紫,“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的孩子在哪里,他还好吗?他健康吗?您快说啊!”
那被公主抓住胳膊的侍女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大颗的泪珠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来人啊!来人啊!”见那侍女不回话,玛丽公主把脸转向房门的方向,用一种恐怖至极的语气大声喊道。
医生们纷纷从隔壁的小客厅里跑进了卧室,他们列成一排,在玛丽公主身前站定,看上去就像一群等待着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玛丽公主脸上的肌肉剧烈地痉挛着,她大口呼吸着夏日那凝重而又沉闷的空气,两只肺发出铁匠铺里的风箱那样的声音,“我的孩子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
“夫人,请您冷静一下……事情有些复杂。”为首的那个医生有着一副漂亮的白色长胡子,而此时他正在紧张地揪着那平日里保养的很好的胡须,“我很遗憾这么讲,然而事实上,您……并没有怀孕……”
玛丽公主猛地抖了一下,她的瞳孔张的老大,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医生,试图去理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然而她的大脑却仿佛一具被摔坏的钟表,齿轮在钟表里疯狂地乱转着。
她用两只手紧紧抓着身下的丝绸床单,让自己坐起身来,那尖尖的指甲将轻薄的丝绸床单划开了几个大洞。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发生在您身上的这种情况,在医学上被称为假孕,通常是由于患者太过想要怀孕,造成了身体做出错误的反应,包括晨吐,腹部隆起,胸部分泌乳汁等等。”医生说道,“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少见,因此之前一直没有人发现……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确切地说,您并没有怀孕,夫人。”
玛丽公主呆呆地凝视着医生,过了几秒钟,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夜枭般的大笑,吓得医生朝后跳了一步。
“这样拙劣的谎言!“她大声指控道,“您指望我相信这些鬼话……我的孩子在哪,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夫人,请您相信……”
“我什么也不相信!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神经质地摇了摇头,“是爱德华让你们这么做的,对吧?是他让你们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理智,夫人,理智,我恳求您……”
“别和我谈什么理智!”玛丽公主将被子掀开,从床上跳了下来,她的两条腿痉挛着,踉踉跄跄地朝着大门走去,“我的孩子还活着吗?我要见国王,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把刚出生的婴儿从母亲身边夺走,理查三世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老医生朝着距离门最近的那位同行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连忙从门里溜出去通知卫兵,随手锁上了房门。
玛丽公主冲到了卧室门前,她紧紧抓住门把手,用力拧着,同时用她的肩膀顶着门,然而房门依旧没有打开。
她朝后退了半步,向前猛地使劲一撞,一下子将本已经陈旧不堪的门锁撞开。
她立即就冲进了隔壁的客厅。
在客厅的大门口,一位如同赫拉克勒斯一样的高大军官站在了门前,他朝着玛丽公主微微弯了弯腰,两眼像鹰隼盯着在地上奔跑的兔子一样紧盯着她:“夫人,没有国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扇门。”
玛丽公主眯起眼,浑身发抖,看上去似乎恨不得用手掐死对方:“就是您把我的孩子带走的?我的孩子还活着吗?是您杀了他?”她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抓出一道道血道子,“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孩子。”军官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冰冰地说道,“但是您看上去很不好,请您回去休息吧。”
“如果我不回去呢?如果我就要出去呢?”
“那我只能遗憾地阻止您了。”
“您敢对我动粗吗?您这个卑贱的爬虫,您竟然敢用您肮脏的手去触碰亨利八世国王的女儿,那不勒斯的王后?”
“这取决于您,夫人,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的。”军官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冰冷了。
“耸人听闻!这真是耸人听闻。”玛丽公主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绕过军官,试图向门外冲去,然而那军官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朝后一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