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阿诺河中嬉戏,因此我有着不错的水性。我的脚奋力踩着水,很快就到达了水面上,在我即将窒息的一瞬间,我浮上了水面。”
“在我浮上水面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自己正在海面上,不远处有一艘小船,船上有两个黑色的影子,想必就是他们刚刚将我扔进了海里。幸运的是,海上的风不小,那湍急的浪流已经把我带开了一段距离,而在这样的夜晚,想仅仅依靠月光发现一颗飘在海面上的脑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了水中,朝着相反的方向游去。当我再次浮出海面时,那艘小船已经向着港口的方向驶去了。”
“我朝着岸边奋力游去,海浪翻卷着,海水灌进我的口鼻,那咸涩的味道让我又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我用力地划着水,我的胳膊已经失去了感觉,而我的腿似乎也开始抽筋,我感到那个时刻就要来临了。”
“就在这时,我的脚碰到了某种尖锐的东西,随即传开了一阵剧痛。我的第一感觉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然而马上我就反应过来,我的脚踏上了海底的一块礁石。”
“二十步远的地方,在月光下,是一片满是白色鹅卵石的海岸。我接着向前划了几下水,脚踩在水底,走上岸来。”
“我向前走了约十分钟的路程,终于走上了一条路,我沿着大路向前走去,不远处有几盏灯光闪烁,如同大海上风暴中的灯塔一般。”
“当我抵达时,我发现那是一间简陋的农舍,屋前扎着齐膝高的篱笆,与其说是防御不如说仅仅是一种装饰。我跨过篱笆,走到门前,踏上那三级木质台阶,这时我已经头晕眼花了。”
“我伸出手试图敲门,然而我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我感觉那扇门离我越来越近,随即我猛地撞上了门,瘫倒在门前。当我昏迷时,我隐约听到开门声和女人的惊呼声。”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那间农舍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救了我的命。当我醒来时,我自称是一个海员,在一次海难中我的船沉没了,而我胸前的那把刀则是在争夺救生艇时被自己的同伴插进去的。他们相信了我的故事,还对我的遭遇唏嘘不已。”
“我决心找出真相,为我的家人伸张正义。我记得那把匕首上有一个徽章,看上去好像是一对向上竖着的翅膀。我把这图案和那位老人描述了一下,他微微考虑了几秒,抬起头来,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我,‘你说的不会是西摩家族的家徽吧?’”
“我虽然是个外国人,但是对于西摩家族的大名,我依旧是如雷贯耳,那是出过王后的西摩家族,在英格兰权倾朝野的西摩家族!”
“我明白了我被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当中,于是当我能下床之后,就不辞而别了那对老夫妇。我一路穿过半个英格兰,一路上靠打零工为生,一直到了威尔士。因为我的容貌,找到一份活计的概率比起普通人低了许多,而且非常引人注目。我在山林里流浪了许久,直到有足够的钱买下几副面具后才重新回到人群中。”
“当我再次回到伦敦的时候,英格兰已经有了一位新的国王,而西摩家族的赫特福德伯爵也成为了王国的护国公。我在这位护国公的府邸周围游荡着,那府邸大铁门上的徽章,与我在那把匕首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在那附近蹲守了几天之后,我终于看到那位约翰从仆人出入的侧门走了出来,他的确在这里工作。当护国公从府邸出门的时候,我仔细地观察他的动作和身型,我确定了那就是之前问我话的人。我本想刺杀他,但是当我还在考虑如何接近他时,就传来了他被调查的消息。”他举起手,指向站在对面的护国公,“他就是杀人凶手,陛下,大人们,我向你们指出凶手,请你们秉公执法!”
屋子里陷入一阵阴森森的沉默,几百个胸膛里传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本庭对您和您的家人所遭受到的不幸表示深深的同情,”过了许久,首席大臣终于开了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宣誓您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吗?”
“我以我的灵魂发誓,以我的妻子和女儿们的灵魂发誓!”医生几乎是怒吼着说道。
“公爵阁下。”首席大臣又转向如同一只爪子折断的狮子一般的护国公,“您认识这位医生吗?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您是否承认呢?”
护国公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两只手撑着椅子的扶手,让自己站起身来,“这些完全是一派胡言,是恶毒的诽谤和侮辱,我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来没见过他!”
“你不认识我了?”医生一直注视着护国公的一举一动,他厉声喊叫着,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作势就要扑向护国公,被几名卫兵拉住,“可我却认得出你来!我虽然没见到过你的脸,可我认得出你的动作,听得出你的声音!即使你骗过了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也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上帝!”他伸手指向天花板,众人都不由得跟着他的动作向上看去,仿佛下一瞬间天花板就要裂开,那永恒的审判官就要现身一样。
“请您冷静下来!”首席大臣敲了敲桌子,“本庭已经将您的证词记录在案,我代表法庭感谢您的出庭作证。”
他又转向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护国公:“阁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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