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幸需要见识到人性的许多阴暗面。”医生叹了一口气,“人类是万物之灵,拥有着无穷的创造力,然而人类的意志却是脆弱的,他们往往经不住诱惑,用他们的创造力去制作一些可怕的东西。”
“您……在说些什么?”先王后抚摸着自己妹妹正在冷却的遗体,她本人看上去除了还在呼吸已经与这具遗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想说的是一种药水,它的功效可以用神奇来形容,它滴在酒或是水里,只会有一丝若有还无的苦味,几乎难以察觉。这是死神捧出的琼浆,只要几滴,就可以让一个人进入永恒的休眠。如果米特拉达梯国王所面对的是这种药水,那么他那号称百毒不侵的身体,恐怕也难以存活下来。”
“而我要说的是,这种药水的效果,在外人看起来,和中风相似。”
医生说完了自己要说的,静静地看着先王后的反应。
“您是说有人给我下毒,而我的妹妹不幸遭到了池鱼之祸。”先王后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恐惧,然而令医生惊讶的是,她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惊讶。
“是的,夫人。”他微微点了点头。
“您有证据吗?”挣扎着直起身来。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要的证据来了。”医生说道。
他对着门外大喊道,“进来!”
一个仆人低着头,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托盘上的杯子里装着些许汁液。他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迅速退出了房间。
“这种药水有一个特点:它会让香堇汁变成绿色。”医生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杯子和一把银勺子,“现在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先王后虚弱地点了点头。
医生拿起之前的水壶,在一个空杯子里倒满水,然后拿起酒瓶子,往水里倒了些许葡萄酒。葡萄酒化在水中,让水染上了些许紫红色。
他又拿起那把银勺子,舀起一勺香堇汁,倒进了杯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王后如蒙大赦一般长吁了一口气,“哦,先生,您弄错了,上帝啊,幸好您弄错了。”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医生看上去迷惑不解,他眉头紧锁地看着杯子里毫无改变的液体。
过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拿起之前赫伯特夫人拿来的三个酒杯当中没有用到的那一个,在里面倒满了水。
他再次滴入一勺香堇汁。
杯底迅速腾起一团白雾,那白雾随即变成天蓝色,而后变成乳白色,最后终于变成绿色,如同上好的绿宝石所呈现出的颜色。
“并不是在酒里,而是在杯子里。”医生说道,“有人把这药水涂在了杯子的内壁上。”他放下杯子,看向先王后,“赫伯特夫人是被番木鳖碱毒死的,这是一种植物性毒素,来自马钱子果实当中。”他伸手指向那装着绿色液体的杯子,“这就是您要的证据。”
先王后又抬起头来,恐惧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片刻,她终于重新回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在门外稍等片刻?”
医生有些惊讶,但他依旧服从了王后的命令。他行了一个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门。
当沉重的大门关上,先王后如同屁股下安了弹簧一般一跃而起,她跑到房间一角,轻轻按了一下细木墙板。
墙板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上着锁的小柜子。那柜子用项目做成,上面还有着雕花,看上去就像一个女士的首饰盒。
先王后从脖子上取下她常带着的项链,她打开项链上的挂坠,里面静静躺着一般银色的小钥匙。
她拿起钥匙,插进了小柜子的锁眼,轻轻转动了一圈。
锁被打开了。
柜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瓶,上面用金盖子封着瓶口,瓶子里装着半瓶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如同鲜血一般。
先王后伸出手去拿那个瓶子,她看着那瓶子的眼神如同见到了一条毒蛇一般。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瓶子,走到茶几前,在一个新杯子里倒上清水。
她拧开那个小水晶瓶的金色瓶盖,把几滴红色液体滴入清水当中。那几点红色迅速消逝不见,杯子里的清水看上去毫无变化。
先王后拿起那把银勺子,从医生留下的香堇汁里舀了一小勺。她的手颤抖着,勺子与杯壁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先王后尽力不让勺子里的液体撒出来,她站在距离那装着清水的杯子尽可能远的地方,直直地伸着胳膊,仿佛那杯子里的液体会咬人一般。
她把勺子里的香堇汁倒了进去。
杯子里有几秒钟毫无动静,正当先王后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时,杯底又腾起了那团一模一样的白雾。那白雾与刚才一样,先是变成蓝色,而后变成乳白色,最后呈现出翡翠绿色。
勺子从先王后的手里落下,里面残余的香堇汁渗入到松软的波斯地毯里面,留下几点污渍。
先王后的脸色转为死灰色,她的胸腔和喉咙里传来某种不似人声的呜咽。
“是他……是他们……”她浑身颤抖着倒在沙发靠垫上,“我早该料到了……”
先王后的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低下头,惊骇地看到自己的裙子上浸出的点点鲜血。
她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但仍然挣扎着站起身来,挪到茶几旁边,拿起那些液体,走向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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