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后和护国公的弟弟托马斯·西摩爵士的婚约刚刚被枢密院所同意,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定下了结婚的日期——在夏日的炎热气候下,先王后开始微微变形的肚子很快就彻底无法遮掩了。凯瑟琳·帕尔和亨利国王结婚数年,却从未怀孕;而国王死后不到一年,她就和自己的旧情人珠胎暗结。这一切毫无疑问引起了一阵议论,这对未婚夫妻也只能仓促成婚以平息这些流言蜚语,以免闹的王室脸面无光。
王后预计举行婚礼的这天下午五点钟,已经有些清冷的微风缓缓吹过白厅宫的花园,枝头依旧深绿色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在宫殿的门前,国王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拉车的白马不耐烦地低声嘶叫着,用前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着都铎玫瑰和西班牙石榴的豪华马车迅捷地驶进大门,一路疾驰到宫殿的台阶前。坐在前座的侍从不待马车完全停下就跳了下来,为车里的乘客打开了车门。
玛丽公主在侍从的搀扶下步下了脚踏板,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华丽裙装,身上佩戴的珠宝全部来自她的母亲,先王的第一位妻子,阿拉贡的凯瑟琳。毫无疑问,她是打算以此在婚礼上向先王后示威。
玛丽公主大步穿过向她行礼的侍从们,径直走进了门厅。
一位侍从小跑着跟在长公主身后,“殿下有何吩咐?”他殷勤地问道。
“我的弟弟,国王陛下,近来一切都好吗?”玛丽公主一边走一边问,并没有看那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一眼。
“陛下一切都好,如果您是来见陛下的,现在恐怕不方便,陛下正准备出发去哈特菲尔德宫参加婚礼呢。”
“我也要去参加婚礼,我不会耽搁他太久的。”玛丽公主说着就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在楼梯口正好碰上了国王和宫廷侍从长罗塞斯子爵罗伯特·达德利。
“陛下。”玛丽公主走上前来,拦住国王的去路,行了一个屈膝礼。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我亲爱的姐姐,您怎么还在这里?今晚的婚礼难道您不出席吗?”
“说实话我并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您已经明确的告诉我,我的出席意义非常重大,象征着宗教的和解。所以我会出席的。”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现在不在去哈特菲尔德宫的路上,反倒要绕一大圈来这里呢?”
“因为我有迫切的事情要与您讨论。”
“请容我提醒您我们时间很紧,现在出发当我们抵达哈特菲尔德宫的时候刚好赶上婚礼。”
“陛下没有抵达,那婚礼不会开始的。”玛丽公主嘲讽地笑了笑,“那对新人可绝不会在没有您在场的情况下就开始仪式的。”
国王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不会耽搁您很长时间的。”
“那么好吧,但我只有十分钟。”国王示意玛丽公主进入楼梯口旁边的一间小藏书室。
玛丽公主推门走进了那扇门,走了进去,国王跟在她身后。
罗伯特伸手关上大门,转过身来,守在门外。
……
“您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国王冷淡地说道。
“我非常感谢您给予了天主教徒他们应有的一部分权利。”玛丽公主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
“我是为了国家的和平与安宁。”国王看似不经意地说。他转过身背对着玛丽公主,拿起书架上的一本诗集,开始翻阅起来。
“然而我必须指出的是,您给予他们的有限的自由,与他们所应得的一切相比,依旧是难以相提并论的。”玛丽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国王的背影。
国王“啪”地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诗集,“如果这就是您要说的,那我想我们今天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他把书放回书架上,就要离开。
“啊,不,陛下。并非如此。”玛丽公主向前跨了几步,正好堵在国王和房门之间。“我并不是要批判您的这项法案,恰恰相反,我要为我鲁莽的行为道歉……我实在没有想到我让加德纳主教提出的那份《克拉伦登法案》会引发这么大的波澜,这真是一场悲剧。”她说着就开始淌起眼泪来。
“好吧,您还有什么要说吗?”国王干巴巴地回应道。
玛丽公主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咬了咬嘴唇,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您如今既然恢复了天主教徒的合法地位,那么我想您与天主教会如果要达成和解,除了教会财产问题之外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这两者不是一码事。”国王有些不耐烦了,“天主教徒是我的臣民,而天主教会则是一个听命于罗马的组织,且这个组织一直对我国怀有敌意。”
“那是过去的事了。”玛丽公主耸了耸肩膀,“我刚刚收到教皇陛下的信件。”她说着就从自己袖子里掏出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信纸抬头上的梵蒂冈纹章清晰可见。
国王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教皇说了什么?”他平静地问道。
玛丽公主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拿着信纸的手。“教皇陛下愿意承认您王位的合法性,他愿意放弃之前被没收的教会财产,他还会发布一份通谕,要求在你统治下的天主教徒向您效忠。”
国王微微抬了抬眉毛。
“另外,教皇陛下还愿意在您和西班牙之间进行斡旋。教皇陛下在查理五世皇帝那里很有影响力,”玛丽公主听起来与有荣焉,“我的这位表哥如今是整个基督教世界最有权力的人,教皇陛下愿意把皇帝的友谊作为给您的见面礼,我想这足以说明他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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