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您再给我一些时间。”爱德华说道,“我保证终有一天这片土地上会迎来宗教上的平等的。”他伸出手,把那个石榴递给玛丽公主。
玛丽公主摇了摇头,“我母亲已经去世十二年了,我已经等了十二年。我已经等不下去了,这个国家的许多人都已经等不下去了。”她伸出手接过那个石榴,又松开手让它滚落,“无论你支不支持,我都会提出那个法案。”
“这是你的自由。”国王生硬地说。
“还有一件事,”玛丽公主接着说道,“有关伊丽莎白的教育问题。一位公主需要一位女性监护人,我认为我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我会把她教育成一位虔诚的,有道德感的淑女。”
爱德华摇了摇头,“凯瑟琳·帕尔将担负这个责任。”
“凯瑟琳·帕尔?”玛丽公主如同在谈论某种恶心的虫子,“你要让她做伊丽莎白的监护人,这个……”她尽全力才没有说出最后那个侮辱性的词汇。
“伊丽莎白想要跟她一起生活。”爱德华冷冰冰的说。
“她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您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玛丽公主提起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很晚了,陛下。既然您主意已定,那我就告退了。”她的裙摆在沙土上摩擦,在身后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
爱德华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温室门口。他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石榴,轻轻用力就掰开了它。国王伸手抓了几粒石榴籽,放进嘴里。
“真的很甜。”他轻声说道。
第65章 议会开幕
1547年5月15日,是议会召开的日子。
天空中挂着阴霾,半空中蒙着的雾气让一切看起来显的单调而又萧瑟,看上去完全不是一个春日该有的景致。
上下两院的议员们,已经因为两天前的加冕礼齐聚伦敦。自从1258年以来,议会一直在英格兰王国的政治当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与以封建契约为纽带的大陆国家不同,英格兰王国则是建立在国王与贵族,乡绅和商人们的妥协之上,而议会则是这种妥协最直接的体现。
早上十点,议员们已经齐聚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大厅里。教士们穿着法袍,贵族们穿着他们的天鹅绒礼服,而商人和乡绅们则穿着黑衣,看上去如同枝头栖息的一群乌鸦。
通常而言,议会开幕式的气氛都是颇为轻松的。在等待仪式开始之前,议员们通常都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和自己相熟的同僚谈笑。那些第一次有幸躬逢盛典的新议员们,如同那些星期日去镇子里赶集的农夫,四处新奇地张望着,张大嘴巴,摆出一副滑稽的样子。而那些已经多次出席过议会的老议员们则抽空打着哈欠,对于他们而言,议会的议程远远没有晚上的社交生活丰富多彩。
然而,今天的威斯敏斯特宫却笼罩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那些平日口若悬河的议员们,今天却令人震惊的安静。这不同寻常的安静,就如同在海啸前极速退却的潮水一般,暗示着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昨天夜里,许多议员们的家门被议会的执达吏敲响。这些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议员们,被告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根据议长的命令,议会的议程被改变了。原因在于有一百多名议员联名附议一份法案,因此这份法案的优先级别被调到了最高。
对于许多议员而言,前一个晚上都是一个不眠之夜。那些事先对这份法案的内容一无所知的议员们,在看到这份有执达吏三更半夜送来的文件时的第一感觉,都如同被人用一把大锤猛击太阳穴,砸的他们一个个眼冒金星。
许多新来到威斯敏斯特的议员对于第一天的会议都满含期待,如果他们能在第一天的辩论当中一炮而红,那么在后面的会议当中他们毫无疑问也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继而获得国王或是某位内阁要员的青睐,从此青云直上。正如同刚刚进入社交界的名媛,如果在第一次舞会上惊艳出场,则追求者也将随之而来。然而今天所要辩论的法案却更像是一颗有毒的糖果。二十年来,宗教问题在英格兰一直是一个敏感而又致命的问题。由于宗教在个人生活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这个问题完全无法回避,而一旦在这个问题上行差踏错,也许就要用生命和鲜血作为代价了。在这种问题上的发言,既可能是通向枢密院大厅的通天梯,也可能是走向泰伯恩刑场的催命符。
当附近教堂的大钟敲响十声时,王宫的信使来到上议院大厅,通报国王即将驾临。议会的开幕典礼通常在较为宽敞的上议院进行,此时上下两院的议员们已经齐聚一堂。与后世的下议院不同,如今的下议院议员们不需要君主的特使砸着下议院的大门来传召他们,而是早早来到上议院的大厅等候,即便上议院议员们可以坐在包着紫色天鹅绒缎面的座椅上,而作为宾客的下议院议员则只能站在栏栅之外。
早上十点整,国王的马车驶进了威斯敏斯特宫的门廊。从马车中走出的陛下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但冰冷的眼神清楚地告诉所有人陛下心情不佳。陛下身后紧跟着的罗伯特·达德利子爵的手放在剑柄上,仿佛陛下来到的并不是他忠诚的议会,而是身处于战场中央一般。
在号角声中,王旗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塔楼上升起。那旗帜在风中有气无力地摆动了几下,很快又卷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挂在旗杆上,看上去如同乡村小酒馆门口皱皱巴巴的旗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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