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把目光转向河对岸,苏格兰军队正在列阵。他们看上去并不如英格兰军队那样整齐,身上的衣服也花花绿绿的。更远处的大海上浓雾弥漫,即使用某种尼德兰人不久前发明的能使人看得更远的奇妙装置也难以看清。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艾斯克河的河面宽阔了不少,这使得直接渡河跟本不可能,因而双方的排兵布阵都围绕着横跨河面的一座罗马时代修建的石桥进行。
“桥旁边的小村子就是莫索尔堡村。”向导战战兢兢地说,这个放羊娃以五个银币的高额价格被“英格兰,爱尔兰和法兰西,耶路撒冷的国王,信仰的守护者”所雇佣,作为军队的向导。
“村子里有多少人?”赫特福德伯爵问道。
“大概五六百人吧。”男孩咽了咽口水,“这是个大村子。”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了,村子里的人应该都跑了。”
伯爵不置可否,他伸出手指了指军队正在列阵的平原,“你们管这地方叫什么?”
“平其克鲁(Pinkie Cleugh),大人。”
“我不懂凯尔特语。”伯爵耸了耸肩膀,转向身旁的罗伯特·达德利,“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小圆顶山’,阁下。”
赫特福德伯爵环视一圈自己所在的山头,“倒是很应景。”
一名信使策马跑上山坡,来到赫特福德伯爵面前,“大人,军队已经列阵完毕。”
“几点了?”伯爵问道。
“十点半。”
伯爵又抬起头,整个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棋盘,对面的苏格兰人巍然不动,很显然,谁先过桥谁就落在下风,狭窄的石桥比河滩更加易守难攻。
“那就开始吧。”赫特福德伯爵轻飘飘地说道。
……
河对岸的阿伦伯爵这一晚上的心情算得上是跌宕起伏,当他失去了所有骑兵时,阿伦伯爵已经在严肃考虑撤回爱丁堡的可能了,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一旦撤退的命令下达,他这只东拼西凑的军队八成要作鸟兽散。而当他在营帐里愁眉不展的时候,外面的一场大雨无疑又重新给了他希望——即使这些征召兵再不争气,一座桥总还是堵得住的。
双方的军队隔着桥对峙着,士兵们握紧长矛的手已经满是汗,弓箭手弯弓搭箭,箭头指向空中。
一片安静。
“那是什么?”阿伦伯爵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他转过头,远处的山坡上冒着一阵阵白烟?是火炮吗?可隔着这么远他们根本打不到目标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尖啸声,伯爵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方阵当中爆出一片血雾。
“是链弹!”有人惊恐地喊道,两个铁球用铁链连在一起,由火炮发射出去,链子就会如同镰刀一样把整整一列士兵割成两半。
尖啸声越来越大,伴随着惊恐的叫喊声和伤员的呻吟,苏格兰人的方阵已经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阁下,我们……”阿伦伯爵身边的一个军官刚要说什么,就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所打断,一颗链弹把一群士兵打的血肉模糊,重重的砸在阿伦伯爵面前的泥土地上,滚烫的炮弹还冒着热气。
“是另一边打来的!”阿伦伯爵顺着声音看去,英格兰舰队的身影正从浓雾当中浮现,舰上火炮开炮的火光如同魔鬼的一只只眼睛。
“我们必须撤退,阁下!”阿伦伯爵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喊道。
伯爵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他脸上神色灰败,没有什么比给人虚假的希望再打破更残忍的行为了。
“阁下……”那声音还在耳边聒噪着。
“我们进攻,所有军队,全军进攻。”伯爵有些虚弱地说。
“这……”随从们面面相觑。
“现在回爱丁堡,一切就彻底完蛋了。”伯爵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在马上坐直,“还不如押上所有的一切赌一把。”他眼睛里满是血丝,“至少还有万一!”他直勾勾地看向河对面的高地,上面的英格兰圣乔治旗红色的十字无比刺眼。
过了片刻,苏格兰军队开始移动了,很多人并不情愿前进,许多队伍里都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十五分钟后,第一个苏格兰士兵终于踏上了河对岸的土地。
英格兰人并没有移动。
过河的苏格兰军队越来越多。
当一半的苏格兰军队渡过河的时候,英格兰人终于行动起来了。
长弓最早发源于威尔士,山区里的猎户用这种准头极高的弓射杀动物,然而却是英格兰人把这种武器发扬光大。与法国这样动辄动员数万人的欧洲大陆巨无霸相比,英格兰在人口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大批的长弓手恰恰弥补了这一短板。长弓射程远而且精度高,因此英格兰对长弓手的培养不遗余力,每个郡都会举行射箭比赛,而在星期天除了射箭之外的体育活动都会被禁止。英格兰的箭雨在普瓦捷,克雷西以及阿金库尔都成了法国人最可怕的噩梦,而如今轮到苏格兰人了。
长弓手们的弓长度有六英尺左右,比他们自己的身高都要长,而他们所射出的箭也接近三英尺,拉开这样巨大的弓需要不小的臂力。长弓手们举起弓瞄准,拉开了弓,他们并没有把弓拉的极满,对面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护甲,仅有的一些还是劣质的皮护甲,而只有对付全副武装的法国骑士时候才需要把弓拉满。他们射击的速度极快,一分钟内每个人就射出了六支箭,这还是在瞄准的情况下,如果不瞄准他们一分钟可以射出十二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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