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知道他睡在外室,我是绝不会哼哼出声的,只得妥协,搬到了隔壁去。不过我问翠侬她说皇帝每日批完奏折,都要过来看一眼才回去睡觉。其实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也会偷偷过来,嘱咐了翠侬不要告诉我。那么,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十姐姐已经回家待产了,她的情况也不是太好,但比起我还算不严重。
我『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十七啊,赶紧出来吧,别太折腾你娘老子了,我们都快崩溃了。”
六哥看我两眼,“万一他太听话早早就出来了怎么办?还是得等够月份,不然孩子跟你都挺险的。”
六哥的嘴角长了些小泡泡,太医说是太过焦虑了。
我伸手『摸』了『摸』,还挺扎手的,“你也别太焦虑了,谁家不生孩子啊。再说了,你也不是头回当爹了,沉稳一点嘛。”
他把我的手抓到他脸上然后蹭了蹭,“那能一样么,再说我也没见谁有你这么难受的。”
怎么不一样,这个得看你上心的程度。十姐姐一皱眉,四哥就紧张,但是我要有什么,他虽然也上心,但终究是隔了一层。可是六哥就不同了,我没哼哼他都能幻听我在哼哼唧唧。
秦涌说有几回在乾元殿,非说听到我在坤泰殿惨叫。其实,我也就第一回在梦中被抽筋痛醒的时候叫过一声,其他时候都是忍着没叫的,怕他听到了着急上火。
结果现在看来,怕是起了反效果。他成天都担心我是不是难受却忍着。
“其实啊,我也不是光为了你跟孩子。最近朝上的事情太多了,不是洪涝灾害,就是地震什么的,还有些拜邪教的。”他烦躁的说。
“别宽慰我了,从前也是这么多的事,也没见你愁成这样啊。反正再是天下太平的时候,也不能什么事都没有。你也说了,一件一件的解决就是了。你搬回来住吧,我要看着你按时吃饭睡觉。”
他撇嘴,“秦涌那个狗东西,敢跑你这来告我状。”
“他还不是见你整日『操』劳,又不肯好好吃饭、休息所以『操』心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别相互瞒着了。瞒来瞒去倒更着急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都应当共同去面对。”我伸手握着他的手。
“早该这样了。老四在,我还有个人说说这种焦虑,他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四哥跟十姐姐是被魏先生接回去的,魏先生取笑两个徒弟,“这个时候就靠在一起发愁了,以后产房外更有得你们愁的。你们还是别成天在一块说道了, 不然,只能是愁上加愁。”
他没把话说透,不过我们几个都知道他来干嘛的了。
他是在委婉的说,十姐姐不适宜在宫里生孩子,因为跟我月份太近了。万一到时候是一儿一女,恐怕有人怀疑是我抱了十姐姐的儿子来充数。
其实这个道理我们知道,也想过不能再一起住下去。可是,我们互相作伴已经习惯了,总想着再过一段日子吧。一拖就拖到了这个时候。魏先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亲自进宫来接人的。
现在,他们走了,我就更觉得孤单了。如今驻扎在乾元殿的太医就是那个倒霉的章太医,他其实医术很不错,就是不太会钻营,所以被太医院的同僚压着。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大年三十撞上我耍花枪要把皇帝从宫宴上叫回来,召了他来问诊。
后来,他跟四哥还好好的较量过几次,四哥说这个人有些门道,如此不会钻营的人,还能从民间被推荐到太医院,果然是有实力的。
章太医其实对自身的处境还比较满意,虽然结交不到贵人,但俸禄还是按正五品的太医算给他的。他光棍一条,完全够用了。太医院又有数不尽的珍藏医书和最好的研究条件。
他拿出脉枕给六哥请脉,六哥看他身上官服代表品级的补子很是纳闷,但因为是我力荐的,又听说四哥也很认同,这才把手放到脉枕上去。
章太医面对皇帝,仍然不太会来事,只是医者对待病人的态度。六哥被奉承惯了的人,一时有点不适应。等他下去开方子就说:“你怎么喜欢叫这个木头请脉啊?”
“你知道什么,这种不会拍马屁的才是真正有水平的。而且,最重要,这人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
“恩,吃吃他的『药』看吧,真的是能人就给他升一级。”
“还是算了吧,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官的,你不如给他个特权,让他有权限看一些锁起来的医典。这个人我想留起来用。”
他点点头,“既然你有主意,那你拿主意就是了。”
我私下问过章太医,我会不会难产,他沉『吟』半晌,终于说了实话——有可能。
他能跟我说实话,是在是难能可贵。因为,女子一直被当做生育的工具,为夫家传宗接代那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生育却是一件险到极点的事。很多女人,都没能闯过这一关去。
说句良心话,我呢,其实是个很爱自己的人。如果别人拿我当生育工具,那是我不能接受的。可是我也知道,在世人眼底,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比我值钱多了。即使在我的生身之父心底,也做如是想。这个也是我比较担忧的一个原因。我害怕被舍弃,就像林家那些被舍弃的『妇』孺一样。
秦涌亲自带着人把六哥的衣物和惯用的笔墨都一并搬回了坤泰殿的正寝殿。他睡之前特意叮嘱我:“不舒服一定要出声,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很舒坦,或者只是强忍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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